故 人

很多文學作品中都提到故人一詞，故人多作老朋友的解釋。李白在《送友人》中的“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所指的就是朋友。很奇怪的是，看了很多考據的文字，也沒有說到這首詩中的故人是指誰，不像“故人西辭黃鶴樓”般，題目中就點明了詩中的故人是孟浩然。至於這詩為何故人不明，這也許是因為李大詩人真的“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夠格讓他點名的故人真箇不多。也難怪王維會嘆道“西出陽關無故人”了，難道真會誰也給拿來稱朋友、喚故人一番哉？

要成為故人，也很有某些條件要符合的。“故人萬里關山隔”，不是別離千萬里，看着“暮雲過了，秋光老盡，故人千里”，哪裏會有“見不到才是最好的”的故人之思？才會有“故人今何在”、“花開思故人”之感慨！至於“項王已死無故人”，這點蘇大學士倒也跟李大詩人有相同的“故人觀”。然而，這世道最尷尬的莫如別人視你如故人，我視君淡如清水，本以為應是君子之交的，豈料別人卻投你以如火的熱情。正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若不是，那可就尷尬了。

故人自東北而來，給我挑來了一堆沉甸甸的吃物，有他家自醃的酸白菜，有紫蘇葉團子，有東北粽子，那一袋吃的給遞過來時，我馬上感受到那種“重量”，首先當然是食物本身的重量了，恐怕怎麽也有五六斤的重量了；其次，是那種感情的重量。古人說過“千里鵝毛，物輕情重”，如今故人卻是捧着沉重的家鄉特產千里而來贈我，這份情意可比禮物本身重得太多了。

某程度上，我頗為尷尬，亦有些臉紅。故人與我，不過是因為公務上的關係才“不得不”在一起工作了兩年，之後他便給調回老家去了。我素來待他是如水般淡的君子之交，他回去後也沒有想念過他，老實說，我是真有點李白蘇軾的故人觀，如今“故人具雞黍”的千里來晤，濃情厚意得叫人着實招架不住，怎不叫人耳赤！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