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 門

“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

——馬太福音 7:7

鑰匙轉不動，大概半小時過去了，仍無人前來應門。距離日出還有四小時，站在門前的我，視線開始模糊。手機不斷振動，卻看不清熒幕上的來電顯示，或許因為酒意，那負責叩門的右手，被割破了亦不知道痛。電話裡終於傳來母親的聲音，我急着讓她替我開門，母親卻說家裡的門早就開了，可我不在門前。回歸紀念日當天，我記錯了回家的路，迷失在陌生處。

小時候，鎖上房門已是當時所能想到的，最接近逃離世界的方法。每次跟父母爭吵，接不上話時，我只能像隻外殼被敲碎的蝸牛，狼狽收拾着滿地的軟弱，再拼了命往門後的世界裡逃。門背後，價值觀會顛倒，時間流逝的速度也不一樣，躲在裡頭，總感覺自己會老得更快，一不小心就到了生命的盡頭。好幾次，要不是堅持叩門的母親把我救了回來，恐怕我早已躺在沉默裡，永遠昏睡過去。往後，關門漸漸成了家裡的一種禁忌，但就算把所有的房門都打開了，難保又會有另一處地方上了鎖。

想看的電影始終沒有在本地的院線上映，等了將近半年，才終於在影音平台上架。聖誕夜沒有福音，只有熒幕裡撕心裂肺的主角，正叩問着愛與信仰。“上帝不是說，乞求就給你們，叩門就給你開門嗎？我一直用力敲門，難道都沒有聽見嗎？”這時候，我右手上的傷口才開始知道要痛，明明早已結了痂。很羨慕那些敢認真去愛的人，不管站在門外的是誰，只要有人叩門，就能鼓起勇氣回應；果然，怕痛的人配不上所謂的刻骨銘心。

此刻，房間門被敲響，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門沒鎖”，過後又覺得心虛；不知道，祂是否也一樣？

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