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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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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六十年一甲子的回眸

六十年一甲子的回眸

在二○一五年年末的一次手術前,我詢問大夫:“以後,我還能拉琴嗎?”大夫不假思索:“當然可以!”術後很長時間,我的左手高抬不起;忽然有一天,才似有常態回歸。於是乎,心頭釋然地拿起古舊的捷克小提琴。先前未曾預料,我該接受的竟乃再也不能與小提琴如膠似漆的殘酷事實。

六十年前的十一月四日,在對着大池塘的一間平房的客廳裡,我得償所願地上了第一堂小提琴課。二○二○年又一個十一月四日將至,美國一位朋友情感噴溢:“您當晚會拉一曲小提琴助興嗎?”我迅即黯然回應:“您又揭開我痛苦的一頁了。”語畢,我知道傷了朋友的心;況且,我大抵不應該,把不得不與小提琴分手言之為“痛苦”!或許,那是上天顧念我熬過多年辛勞而有得,理應偃旗息鼓了。何以謂有得?在六十年一甲子的回眸之中,一言難盡的苦辣酸甜,不已滙集成非常寶貴的精神財富了嗎?

愛,是一種責任。我沒有辜負早年為小提琴所曾做過的一簾幽夢。多少光陰飛逝,我終於成為從不疲塌鬆懈的音樂愛好者。無論哪個階段,即使風雨忽至的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我都沒有背離音樂,都決絕地委身於音樂。

天街小雨,潤如酥!每當靜默獨處,我會常常想起,我的小提琴的先生們。他們雖多已不在人世,但其之個人修養和善良品格,仍然執拗地影響着我。至今,我一如既往地為保持他們的生存價值、生存意義而努力。生性熱腸的漢章先生的琴室,長年掛着一張他與馬思聰先生等老師和同學的合影。漢章先生倏然辭世,照片不翼而飛。多年來,我都想方設法使其再現卻未果,那是漢章先生的心愛啊!

一切,貴在時深日久。一冊冊練習曲的千磨萬琢,為了攻克一首首名曲的晨起暮歇;一把把小提琴的清香淡淡的故事;極大的經濟壓力,折壽的石岐廣州的往返奔波……都使我的毅力、意志力,在漫長曲折、憂喜參半的追求中,得到鍛煉、得到洗禮!以致到了古稀之年,我仍然能夠應付一些挑戰,迎接一些挑戰。這是否能說,是更有含金量的精神財富⁈

具象,往往變為抽象:那口平房前的大池塘早已杳無蹤影;來回石岐廣州的花尾渡,只能從相冊中見識;而我上的人生最後一堂小提琴課的地方,省城中山四路東華里三巷七號的漢章先生的故居,連同其背街里巷,都已化為塵土……但由此而生的前人舊事,迄至今日仍存我的心窩深處,並成為我生命尚存的源頭活水。所以,我怎可輕言,不能再與小提琴癡纏為晴天霹靂?我不是反倒應該欣然色喜、心滿意足?

羅維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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