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晩飯

墨藍的天空掛滿了閃亮的銀星。他抬頭試着數星星，數完這邊的，又與那邊的幾顆混淆，重新再數，但很快又亂了。他感到鬱悶，便不再數了。

他和家人還在祖屋的天台吃着晚飯，那裏只有半明半暗的燭光，誰也看不清是什麼樣的飯菜，只管用筷子夾起再送進口裏。母親催促他把碗裏的米粉湯吃完。外婆在米粉湯裡加了他不愛吃的蟶子，讓湯的腥味變重。

他不是沒有向母親抱怨過腥味，但母親辯稱那味道是鮮，不是腥。他不理解，只見小姨和姐姐吃得樂滋滋的，他也不敢再說什麼，便用雙手把碗提到嘴邊，閉住呼吸，一口氣把剩餘的米粉吞下。

他身邊的姨婆見狀不禁失笑，問他是否真的那麼喜歡吃蟶子米粉湯，沒等他回答便又跟外婆聊起來。姨婆住在城鎮，經常從城裏來鄉間探望外婆，說是姨婆，其實跟他沒半點親戚關係，只是外婆跟她是金蘭姐妹，所以就管她叫姨婆了。

坐在室外吃飯並不好受，他早已汗流浹背。家裡經常停電，晚飯移到天台進行，弄得家裏一陣騷動，待外婆把蠟燭放到小折枱上，大家才平靜下來，開始吃飯。大人們的說話夾雜着凌亂的蟲鳴。他坐着發悶，便站起來，光着腳在天台四處踱步，地面的瓦磚還是暖和的，他感到柔和的熱氣由腳底沁入。母親着他不要亂走，怕他不小心踩到白天曬着還未收拾的花生和黃豆。

遠處吹來一股清涼的風，拍動着他的衣服，十分愜意。他聽見身後的外婆說，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