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擁抱

兩名年逾八十的長者，肩靠肩、臉貼臉的親密擁抱，神情傷感，是有人要轉往醫院了。彼此多年院友，以後未必重逢，因而難捨難離。在安老院發生這一幕，竟然沒有人阻止，沒有人把他倆分開，時值新冠病毒肆虐的當兒，可說是極度危險。

幾個月來，眼見這間超過三十名住客的院舍，並沒有要求院友戴口罩，進餐時，也沒有安排適當距離，一眾帶點癡呆的老人，經常高聲呼喝，語無倫次，沒有人理會。護理員依時餵藥，如常送餐，極其量每天手持測溫儀，幫長者測體溫，檢查是否發燒。

我明白不作預警，不採取措施，是避免引起恐慌，增加長者的精神負擔。因為，即使宣傳新冠病毒危害，大家也不會明白。執行防疫措施，長者不會諒解，也不會遵守服從，相反還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一切隨遇而安，泰然處之，儘管存在風險，實是無可奈何。入住安老院的人，對死亡早有心理準備，至於是否因新冠疫情而催化、而加速，根本毫不在意。安老院難以防疫，可以解釋在歐美被列為高危區域，死亡率最高的原因之一。

當然，除了長者，其他防疫措施是做足的，所有員工全天候戴口罩和手套，送餐前後洗手，每周定期檢測核酸，禁止訪客探視，乃至不與院友聊天等等。至於廚師幫廚，更足不離廚房，進出經由後門。餐飲放在與飯廳相隔的櫃檯窗口，送餐收拾全由護理員代勞。為己為人，口罩手套圍裙護帽全程隨身。而我，更以言語不通為由，鮮與廚師、護理員交談，三緘其口，默默耕耘。

新冠疫情嚴峻，英國再度Lock down，工廠停工，商店食肆停業，但安老院卻不能停擺，否則長者不怕病死，也會餓死。無論病疫如何變幻，全體員工都要上班，這是職責所在，也是人道主義。我雖然僅是兼職，也要隨傳隨到，小心翼翼，為服務長者盡點綿力。

沈思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