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間的天使

我很少用天使來形容人，直到認識善牧會的狄修女以後。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在電視台工作，為了一個少女未婚懷孕的專題，認識了狄修女，當年善牧中心專門收容未婚懷孕而無人照顧的少女。之後，狄修女執着地跟進女性被販賣和強迫賣淫的議題，開始推動家暴公罪化，又在《家暴法》立法後，推動收養兒童的工作，希望讓更多孤兒可以被有心的夫妻收養，不需要在兒童院成長。狄修女像個改革家，對澳門的女性和兒童問題有清晰的改革議程，而且有堅定的信念推動改革前行。

不過，狄修女真正感動人心的，其實是這些改革背後、鏡頭背後的事跡。幾年前，因為一個研究，我從善牧中心的受助人口中得知，善牧會曾經費不足，結果狄修女自行外出打工，做點翻譯什麼的賺錢支持中心運作。前年我請求狄修女協助一位家暴受害者，結果她不僅在鏡頭前為受害者籌款，鏡頭背後，她為受害人哭，為她祈禱，為她四處張羅各種資源，還花時間替她練習英語，談話安慰。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她跟進個案時如何耗費心力，很是震驚。而且，這些事，她都默默地做，如果受助人不說，大概也就沒有人知道了。

認識狄修女三十年，我從沒聽過她說自己做了什麼，她是那種真心只為別人奉獻的人，她的心裡沒有自己，只有受苦的人。所以，那數以千百計的受苦受難的婦女和兒童，在過去數十年來，在狄修女最無私的照顧下，重拾對人的信任，對自己的信心，對生命的信念。

她就像個曾經落入凡間的天使，所到之處，都是善良、溫暖和愛。今天，狄修女安息主懷，謹以此文悼念我敬愛的狄素珊修女！再見，狄修女！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