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跳下的一剎那

——談青少年自殺與防治

回想四十多年前，筆者一位大四的好友，竟然在農曆新年前夕，自十七層高樓一躍而下，結束了前程似錦的生命，留下家人與周遭朋友無限錯愕與傷痛。事後才得知：他因長年受躁鬱症所苦而選擇絕路，但當時就讀的大學心理諮商單位，從未有他的就診記錄，無法事先防範，同仁們事後感到相當之遺憾。不巧，幾年前一位優秀的澳門僑生，因為就讀科系無法一時間在澳門找到合適的工作，這個有着陽光般笑容的年輕人，竟然一時想不開，選擇結束生命，留下迄今仍難以接受這項殘酷事實的父母與師長。

今年全台就發生了七十多名大中小各級學生自殺致死的不幸事件，包括本月上旬一周內，台灣大學連續就發生三名學生在校內輕生。而讓世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些全台灣堪稱享受最多教育資源與社會榮譽的所謂“人生勝利族”，為何會走上絕路？雖然事後教育主管單位與台大校長都緊急召開會議，啟動學生自殺防治行動，希望能阻止自殺情緒可能在學校中蔓延，但這些學生的死因：是生病？情感困擾？課業壓力？還是經濟困難？各種疑雲，讓許多專家傷透腦筋，不斷在研擬因應自殺防治之道。

根據台灣自殺防治中心提供的統計，從二○一七年至今，十五到廿四歲自殺死亡通報人數，從一百九十三人增加到二○一九年的二百五十七人；三年不到，自殺企圖的通報人次就增加三千多人，且年齡層愈來愈小。雖然教育主管單位一再重申要落實青少年自殺防治法等規定，加強各校扮演“自殺守門人”的預防機制，從教室中的教育宣導入手，讓學生認識甚麼叫“自殺”，學習與自殺有關的風險評估；加強各校對有自殺傾向的高危險群，建立預警系統，並與社區醫療機構合作，尋求專業協助或機制轉介等。

由於自殺已成為全球最常見的死亡原因之一，世界衛生組織自二○○三年起，將九月十日訂為“全球自殺防治日”，希望喚起各國對於自殺防範的重視。例如從二○一○年到二○一六年，全球自殺率逐漸下降，但先進國家卻不斷在增加中。在這些富裕國家的自殺問題，甚至比罹患乳癌、發生戰爭和遭謀殺死亡的人數還要多。根據統計，全球每年有近八萬人自殺身亡，不但男性遠高於女性，而且在高收入國家中的男性，自殺比率甚至高出女性三倍之多。世界衛生組織更指出，在十五到廿九歲年輕族群中，自殺已成為前三大死因之一。服用農藥、上吊與使用槍械是全世界最常用的自殺手法。但近年來，跳樓、上吊與燒炭自殺，卻經常出現在年輕人的自殺事件中，令人扼腕。

為此，專家們提出在防範自殺事件中，教師與家長等應妥善教導這些，及疏導學生對於自殺事件的心理影響。媒體在報道相關事件中必須有所自我約束。社區與學校也應及早發現自殺高危險群，協助青少年建立排解壓力的能力與管道等，這些都是防範青少年自殺的重要關鍵。尤其在網絡盛行的時代，年輕人人手一機，隨時可以在虛擬世界中，進行格鬥、殺戮等線上遊戲。這些線上活動，雖然可以讓人暫時遠離各種現實生活中的困難與壓力，但也有網絡成癮的隱憂。曾經在歐美盛行的某些自殺遊戲，更對青少年造成嘗試自殺等負面影響。

另外，許多成人不解的是，為甚麼高收入國家如：瑞士、新西蘭、日本等年輕世代，在享受豐衣足食後，他們的青少年自殺比例卻遠高於其他經濟困難地區？最近有研究指出，這可能與現代的年輕人缺少生活目標，經常懷疑個人生存價值有關。在很多父母過度保護下，許多青少年從小就不必為日後生活打拼而煩惱，也因此面對挫折的抗壓性不高。如果遇上家庭生活親子關係疏離，一旦發生同儕間關係緊張，甚至霸凌及衝突等，倘若周遭又缺乏“拉他／她一把”的貴人等社會支持系統，這些恐怕都是造成青少年走上絕路的原因。

因此，如何建立整個社會的安全與支持系統，加強青少年自殺防預等措施，鼓勵家庭中的親子溝通，與強化青少年使用安全網絡等管理，或許可以阻止下一個不幸事件的發生。

林 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