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破城門

為了去故宮看蘇軾主題書畫展，十月的一個下午，我們在北京降落。兩人下飛機後，在機場裡輾轉了幾道關卡、排着隊折騰了兩小時，待走出機場、搭乘了的士、駛入北京的土地時，已是接近黃昏時分了。

從城郊到市中心，沿途的樹叢逐漸被高樓大廈替代。寬闊大道，摩天樓，用鮮花綠葉雕琢出人與樹的花壇，北京是如此宏偉，如同只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天體，仿若巨人之城。

司機一開始不怎麼說話，越靠近目的地，越是憋不住，向我們科普起為何北京又叫“四九城”，以及這個稱謂是如何逐漸被人遺忘、只有他父親那一輩的老北京人還有記憶。到了酒店後，司機還意猶未盡，略有些遺憾地停下車，開門去後備箱拿行李。

酒店名叫“景山酒店”。它擠在一條略嫌窄小的街道旁，門面是一棟老舊的玻璃鏡面小樓，門口高出地面，沒什麼光，有些暗沉，從遠處看，很像是一隻巨獸趴在地上，對着來人張開自己不祥的血盆大口。

我們被攔在門外，工作人員先是要我們出示當地的健康碼，又拿走證件，說是去核查。對方進酒店後對我們再不做理會，徒留來者站在門旁等待。此時，太陽西斜，日光衰微，寒風漸起，從澳門穿來的外套已無法抵禦蕭瑟秋意，過了十幾分鐘，見毫無進程，我們不得不要求對方放我們進去，好歹在酒店大堂裡坐着等待——於是酒店人員給我們安排了最靠近大門的椅子上坐下，似乎是懼怕我們多往裡走上一步。

又熬過不知多久，終於有人跑來，站在桌旁，輕聲細語道：“真不好意思，兩位的這個證件……我們酒店沒辦法幫你們辦入住。”

說完這話，他站在旁邊，像是期待我們能老老實實拿上行李箱，趕緊離開。至於在太陽落山後的秋夜，兩個外地人如何能找到稱心的住處——誰在乎呢？

（上）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