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徙木

朋友搬屋了，原因是“高處不勝寒”。説得準確些，是力不勝支。原居是舊式樓宇，沒有電梯。在四十多年前，像他住的樓宇當是“頂瓜瓜”，住在四樓，憑窗眺望，借用王禹偁的話：“遠呑山光，平挹江瀨，幽闃遼夐，不可具狀。”四十多年了，在人的年齡來説，可以曰老，不得不搬。他搬到更高的樓層，不過上落有電梯。

提起那個“搬”字，成語中有“商鞅徙木”之語。蓋徙者，遷移也，實即“搬”，不過搬的不是屋，而是木。搬不用他自己動手，他只是出賞金，重賞之下，必有搬夫。

話說商鞅推行變法，他要取信於民，表示守諾，乃有“徙木”之舉。《史記 · 商君列傳》：“令旣具，未布，恐民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移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一枝三丈之木，由南門搬到北門，不過幾十步之遙，木雖長，亦不過三丈，這麼一搬是輕而易舉之事。“易舉”與“重賞”，顯然不平衡，人們很希望得到這份“重賞”。不過經驗告訴人們，要想一想：“有冇咁大隻蛤乸隨街跳？”每念及此，這“重賞”不過是坑人的陷阱、釣魚的香餌，因而卻步。

十金，這“餌”不夠香，賞不夠重。於是加至五十金，這五十金是光燦燦的，吸睛的，令人垂涎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終於有一個“勇夫”出來，輕易把這根三丈之木搬移了，也輕易地把五十金“袋袋平安”，就這樣，彰顯了商鞅的信諾。所謂“人無信則不立”，特別是執政者，可以像商鞅的使人搬木，自己決不可搬龍門。蘇軾《秦始皇論》：“商鞅立信於徙木，立威於棄灰。”徙木説過；棄灰，是把灰燼棄於路上。殷代對棄灰於道者斷其手，商鞅對棄灰者處黥刑用以立威治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