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螃蟹
蚊子的日籍好友X,每年的秋冬都會託人送來生猛的松葉蟹或大閘蟹。蚊子定必寄些阿拉斯加帝王蟹回禮。
X長居上海,富二代,在老爸的大公司混日子。他想當脫口秀藝人,成為演員,甚至不介意為抗日戰爭片免費客串當日本鬼子,成名的捷徑都想試試。
數年前X和上司到珠海公幹,末了他慫恿上司來澳一趟:“聽說那裡的俄國小妞不錯。”兩個已婚男人,在夕陽暮色的掩護下,很快就到了聲色犬馬的澳門。那陣子剛好蚊子在台灣,X幹風流事也不想敲鑼打鼓,逕直往大賭場吃了晚飯又小賭幾把,直至上司輕聲用日文提醒不要忘記此行的“初心”。
“所以他們到底有沒有去尋開心?”利亞問。
蚊子搖搖頭。“X一臉正經地回答上司,說自己已為人夫,不能亂搞。”上司怕獨自行動,更怕下屬不能守口如瓶,只好興味索然打道回府。
“拉倒吧。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蚊子騙了我們,還是X虛構了故事的後半。後來我才知道,X原來和利亞也有過公事上的交集,婚前還私下吃過幾次飯,但X比她狂太多了,喝到酒精中毒已不止一兩回了。
作家朱利安 · 巴恩斯在《檸檬桌子》中說過:“婚姻就是一門研究做錯事如何掩人耳目的學問。”成敗的關鍵,不只是能言善辯、密不透風,還在於是否擁有富同理心的摯友。蚊子可以負天下女子,為兄弟卻能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偶爾江湖救急,半夜幫哥們向嫂子撒點小謊,不過心領神會的等閒事。
為什麼利亞和我之間,女生之間,總缺乏掩護逃兵的默契?
日本有一個流行的說法:“吃螃蟹時會變得沉默。”我看着蚊子剝蟹時的全神貫注,彷彿看到了蟹殼堆成的無字天書,分隔兩地仍心照不宣的兄弟情倒海翻江──飯桌上,忌較真;人生,宜寡言。
卡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