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鬼記

想想也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

古今中外其實都有“踢館”一事，這固然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信條在作祟，但同時亦是武人為印證自己的武術水平使然。現今雖說是法治社會，貿然跑去人家的武館掃場，恐怕會招來警察干預，因此現時的“踢館”都改成“交流”了。

那一年，有一個從美國來的洋鬼子，個子比我高了足足個半頭，二百多磅的健碩身形，是學空手道的，到咱武館來交流“討教”。這傢伙人橫拳重，但因體型龐大，動作便沒那麽靈活。兩個師兄輪流跟他交手，手上的勁也較不過他，招數都給硬生生的擠開了，就是打中他一兩拳，他那壯實的身軀也還彷彿是沒知沒覺的。十招八招過後，師兄偶一不慎，捱了他一記直拳，痛得腰子直不起來。後來師傅也和他過了幾招，小腹也捱了一記鈎拳，師傅撐着身子沒有彎下腰來，但眉宇間略現苦色。

師傅見我蠢蠢欲試，便點頭讓我上場。見過師兄和師傅跟他正面交手都佔了下風，我嘗試不跟他正面交手。先用腿技讓他看眩了目，趁他提高手臂作上擋之勢時，我右腳從他左方腋下閃過去，身子竄到他左臂之後，佔了一着先機，然後用本門的連環拳在其後左肋猛攻。他甫一轉身，我即隨他而轉，更繼續發拳往同一處打去，他五六次轉身不成，但我仍貼着他窮追猛打，最後他舉起雙手示意停戰。

事後，師傅說我打得好，特別是沒有怯意，一直貼着對手的後心出拳，是致勝的原因。然而翌日，我覺得雙拳麻痛得張不開來，去看了一趟跌打。跌打師傅看得嚇了一跳，問我怎麽弄得拳頭的手指骨幾乎全都移位，我才想起，這位皮粗肉厚的洋鬼子，我使勁的打了他幾十拳，都好像蜻蜓撼大樹似的，拳力如泥牛入海，反倒是自己的骨頭都移了位。唉，揍鬼可不容易啊！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