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個火,好嗎?
已分不清照亮荒地的是銀光、是燭光,還是你的光芒。迷糊間,一縷白煙送進夜空。我凝望天上的圓滿,響起我倆的笑聲。
“哥,借個火,好嗎?”我提着暗淡無光的燈籠走向哥哥,示意燈籠裡的蠟燭熄滅了。哥哥緩緩把傳統紙燈籠向下折,把露出的橙黃靠近我那冰冷的棉芯。瞬間,明亮倍大,雙倍的燭光再次燃點我的興致,跑跳離場,繼續我的燈籠大戰。秋意漸濃的這晚圓月,有炒板栗的焦香、有雙黃白蓮蓉的甜膩、有沙田柚的清爽,還有我和哥哥的笑聲。我喜歡傳統紙燈籠,因為燃起燭光那瞬間,比起塑膠燈籠隨意推個按鈕就發光發聲來得更有溫度、更有味道。大家分工合作,你拿着打火機,我負責讓火熱熔蠟燭底部,藉此讓蠟燭牢固地黏在紙燈籠底部那鐵製的底托,第一枝燃亮的蠟燭是那燎原的星火,它把火苗分享給無數枝蠟燭,他把所有分享給無數次迷失的我。
“雙黃蓮蓉月走蛋黃!”疲憊的眼神移向聲音來源,哥哥端着一隻盛有兩大塊月餅的碟子,還記得挑走我不喜歡的鹹蛋黃。關上陽台門,哥哥坐在我身旁,拿起挑出來的鹹蛋黃,一口塞進口裡。
“剛剛吃飯你一聲不發的,怎麼了?”
“哥,借個火,好嗎?”
“你甚麼時候學會抽煙了?”打火機齒輪磨擦的聲音伴隨哥哥默默的眼神,吞雲吐霧間我吐不出一個字,只是眼角泛起的淚光再也隱藏不住,所有情緒逆流成河,淹沒我的一切。哥哥燃點蠟燭,把紙燈籠遞給我,我接過來,看着燈籠與他:他們都一樣,不發一聲的,但沉默中蘊藏最強大的溫暖。我不禁笑了出來,連同鼻水一同噴到哥哥身上。我倆相視而笑,喝下一杯月光。
打火機齒輪磨擦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燃點起清香,一縷白煙飄散於眼前。這次沒人借火給我,我也不需再問別人借火,因你早就把火苗種在我心中,不讓外界的冰冷入侵我的軀殻。那一抹圓月代表團圓,在心靈最深處,你永遠都在。
已分不清照亮荒地的是銀光、是燭光還是你的光芒。清醒後,絲絲白煙亂竄,在縫隙間你一定感受到我的思念。我凝望天上的圓滿,在腦海中提取我倆的笑聲,在哥哥照片前放下一個盛有兩大塊月餅的碟子,還把鹹蛋黃挑走。
“其實你也不喜歡吃鹹蛋黃,對吧。”
“哥,中秋節快樂。”
竹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