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時節

還以為全人類做同一件事，一定馬到功成。各先進大國宣稱新冠解藥即將煉成，可惜馬失前蹄有之，作大更有之，似乎抗疫真的要有天長地久的打算。

山不轉水轉，暑期公演完不飛嘆世界的逼爆酒店扮遊客之後，轉眼秋分，各日本料理和式食品店又搶攻紅葉季節的模擬內需市場。日本是東半球最懂內銷的國家，當中的京都更是自古以來最精於此道，看他們要開業兩百年才配得上老字號稱譽的不成文規則，就知這世界還是真有所謂職志這種堅持。

志向固然重要，還得要有營運的睿智，跟我們一年才賣一次的月餅很不同，京都人有本事按不同節氣製作出款客自用的茶點，差不多每兩星期就有一個賣點，誰與爭鋒？名物如新年的菱葩餅，新春的櫻花餅，初夏的水無月，秋天是牡丹花季，所以今日他們會吃牡丹餅。牡丹餅也離不開那些基本步，不是糯米包紅豆就是紅豆包糯米，再來只不過是紅豆磨蓉或外加黃豆粉的變化。京都最出名的今西軒，一百三十年來就只賣三款只限當天享用的牡丹餅，每天定量供應，通常一兩個小時就賣完。

京都風物澄美，歷代帝都造就了對食材的講究，再加上它擁有全日本最佳的地下水源，根本就是吃貨的天堂。近十年來，筆者每年都在京都轉幾次，跟那兒畫廊的合作者熟了，才意識到日本根本只有兩類人，一種是日本人，另一種就是京都人。吃茶點，他們會山長水遠跑去某個水井汲水沏茶。有一年不知慶祝甚麼，有人忽然開了一枝脫産多年的輕井澤，這比一台汽車還貴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原來要拿御苑附近的梨木神社的井水開兌才算不枉天之美祿，大家足足等了個多小時才入到口。

王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