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

又是一個炎熱的午間，家人都在午睡。電風扇發出單調的嗡嗡聲，吹出的微風一點都不涼快。在高溫下，他在鋪了竹蓆的床上輾轉，確定他姐也沒睡後，便爬到她的耳邊，輕聲提議到屋外玩耍。他姐膽小，擔心若不好好午睡，會被外婆責罵。他是家裏的唯一男丁，十分得寵，所以在家中有恃無恐，粗聲粗氣地指揮他姐做這做那。大人看見倒覺得他可愛，裝着嚴肅的樣子指着他說：“你這東西人細鬼大，又在叫你姐做什麼？”

姐姐在他多番游說後，總算屈服了，躡手躡腳下床，跟他到屋外去。猛烈的太陽照得四下白茫茫一片。他們坐在大樹樹蔭下灰白色的麻石上。樹上的石榴紅紅綠綠的在枝葉間散發陣陣幽香，附近村落的小孩偶爾會來偷摘，但每次都會被他太婆發現。太婆手拿掃把，從屋內跑出來大喊：“死仔！”眾人見狀便雞飛狗跳，四圍逃竄。

他雙手托腮，模仿大人的思考模樣，嚴肅地琢磨找什麼樂子。他隨處找來一根樹枝，便快速向雞舍跑去，還坐在石塊上的姐姐不知所措。他已到雞舍時，她才站起來快步跟上去。他命令姐姐說：“你看見那白雞嗎？我得到消息，牠是敵方的人，你現在去把牠捉住，讓我查問。”

“我不要，牠會啄我的，好痛呀。”

“不會，你看見我手上的樹枝嗎？牠若啄你，我就用樹枝打牠。”他姐雖無奈，但照樣把白雞抱起，拿到他面前。

黃昏日落，外婆煮好晚飯，他坐到席上，對着面前那盤雞湯雙眼發光，他的姐姐又背了一次黑鍋，邊吃飯邊啜泣。

（回憶碎片之三）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