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臨終者最後一面

退休前，有一天聽到同事說：“某某想見你一面”。我有點愕然，暗想，以前在公開場合和他見過幾次面，甚少交談，只是曾在一篇文稿談及他從事的行業時，略略介紹過他扮演的角色，使他在社會上受到一定的重視，如此小事，不屑一顧，所以沒有去找他。事隔不久，傳來他病逝的消息。回想起當時沒有赴約，內心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另一件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有位要好的同事對我說，他的母親因病入院留醫，想見一見我。我雖然前往探視，唯獨沒有想過那是最後一面。待至若干日子後，噩耗傳來，我後悔沒有珍惜探病的機會，感恩她以前對我的種種關顧。

年前和老伴到他鄉旅行，返澳時驚悉一位老友與世長辭。在他垂危時，其家人徵得他同意，不止一次致電找我，惟沒有人接聽。我得悉後，立即趕到墳場致意。不過，無論如何，未能在他有生之年見最後一面，表達感激之情，始終是人生一大憾事。

隨着社交圈子擴闊，雖然也聽過有垂危病人拒見探訪者，甚至連電話也不願接，但較多的始終是有些人主動或被邀約到病房見病人最後一面。

我曾一心以為此類事例只會發生在病人垂危之時，沒想到去年某天，路上碰見一位年紀比我大的舊同事。在和我同行一段路後分手時，他忽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今後不再遇見我，這次就當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聽後一時不知他是否說笑，皆因過去從未聽過他有甚麼惡疾纏身，即使是相遇的那天，也不見他的神情和臉色有何異樣。真是無巧不成書，幾天後，在登上炮台山晨運時，途中巧遇一位年輕朋友。他在分手時低聲說：“我們以後可能不會再相見了。”不待聽到一頭霧水的我問清楚因由，他就匆匆離去了。

方 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