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藝術節的搖籃

尼修斯

澳門定期舉辦的藝術節慶，歷史最長的有澳門國際音樂節、藝術節、城市藝穗節、國際青年舞蹈節，都是由政府主導的。官辦藝術節慶當然是在經費、資源運用、推廣宣傳、藝術家水平上佔優；但在選擇節目的多元偏鋒創新性，及對社會時事及市場的即時反應上，卻往往由於官僚結構行政需時的拖累而缺少了民辦活動的靈巧。兩者頗像古龍小說絕代雙驕的花無缺與江小魚，貴公子對流浪兒。

像疫症漸緩時，幾個劇場人在短時間內發起的“自煮藝術節”，沒政府贊助，只靠票房及藝術空間的支持而成。在節目編排、售票方式、臨時措施，實施時都有很大的彈性，看着市場反應而變陣；對比官辦藝術節，它的規模不大，卻隱隱看到另一種可能性。它的節目大部分在工業大廈上演，當工廈內的工廠為數不多，社會功能亦已發生改變。工廈會否是個草根味濃，更貼近群眾的新藝術節搖籃呢？

政府對工廈的使用，持灰色態度，但四年前法務局提出整頓，人心惶惶，雖然最後在諮詢會上表示並非針對文化團體，只是管制商業行為，社團無需大驚小怪；但相關說法並未在條例上出現，更只像平息民憤的隨口說說，這種說法也和政府的消防條例有所抵觸。當時有位滿身傻勁的的劇場人，自主做田野調查，到工廠大廈由頂樓開始逐層逐層一腳一步去記錄，究竟有多少文化社團及非工業類型的工作室進駐工廈，這劇場人走了全澳三分之二的工廈，直到身體吃不消，雙腿發腫為止。在他的筆記簿上，有差不多五百個非工廠類型的單位，如果以比例去統計，數字是七百多個。當工廈事件沸沸揚揚時，出席意見會的不少是劇場人士，擔心演出和彩排空間不足，其實這些空間佔數並不很多，如工廈必須只做工業生產，受影響的會有不少的社區服務中心、街坊會、同鄉會、教會、Band房等等。當中不少都是澳門最活躍的社團，支撐着整個澳門的社區和文化藝術的發展，政府若動之以法，無疑扼殺這股推動社會向前發展的力量，如何平衡，不能不想。

工廈有着深入社區的特性，空間和高度也非商業大樓的辦公室可比，適合舉辦活動。若有人集合民間的力量，各藝術空間合力舉辦工廠藝術節，各自安排在工廈空間中演出、工作坊、展覽、開放日等活動，在工廠區又可開設多條不同藝術主題的導賞路線，藝術家和附近的店舖合作，打折頭玩遊戲搞交流，貼身地成為市民生活的一部分；過百單位齊響應，一個人的力量經過網絡式交疊後越傳越遠，轉發出更多的可能性、更大的創意，這樣的藝術節是何等壯觀，其生命力更頑強。

細看未來澳門的發展，工業必然慢慢消失，工廈轉變功能，勢所難免。它的使用會繼續灰色模糊，或是硬要堅持空廠生產空氣，或是逐漸拆卸成為其他用途，這些都不單只是土地使用的問題，而是社會民心和生活狀態的問題。文化的話語權究竟是握在政府手中，或是和市民一人一半，你在走我在扶？

上星期“城市總體二十年規劃”的草案開始公開諮詢，有網上填意見亦有公眾諮詢會。可能你會說，城市規劃這麼大的題目，關我何事？最後還不是那班做官的決定。那麼，德蘭修女說的一句話，或許可以鼓勵你：Do not wait for leaders; do it alone, person to person.（不要等待領袖；獨自去做，人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