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賞蘇詞
兩日颱風三日暴雨,而疫情還沒有收斂的跡象,愁煞人也。在此刻讀到蘇軾的《浣溪沙》,詞共五闋,是作者於徐門石潭謝雨道上所作。徐門,即今江蘇之徐州。這是其中之一首。詞云:
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何時收拾耦耕身? 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薰,使君元是此中人。
詞一開頭寫場景,在雨過的草地上,顯得格外新鮮。如何新鮮?是輕沙走馬,這馬毋須“道旁兒”的喝采也跑得輕鬆快捷,卻沒有沙塵滾滾的現象,進一步説明“過雨新”的“新”,是空氣清新。他還看到在和煦的陽光照耀下,農村的桑麻等經濟作物,綠得閃閃生光。清風徐來,陣陣蒿艾的香氣,像薰草的清芬。他在描繪農家美景的當時,表露羨慕之情:“何時收拾耦耕身?”“耦耕”,語見《論語 · 微子》:“長沮、桀溺(兩人)耦而耕(一起耕田),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也許有人會問:作者是大名鼎鼎的文人,豈會“收拾耦耕身”做個耕田佬?作者在詞的結句答了:“使君元是此中人”,即是説:我本來就是“鄉下人,與耕田佬同一系列”。
畢竟時代不同,“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的景,俱往矣,只能回味。“何時收拾耦耕身?”可以借用作者另一闋詞:《江城子 · 密州出獵》句:“老夫聊發少年狂”作答。這是限於本身是個“老夫”的條件;至於客觀條件又如何?昔日魚米之鄉,如今已變農地為高樓大廈,柏臺烏府,金馬玉堂,紫宸青鎖,鳥革翬飛。正是:
直撞橫衡靚駕新,飛沙走石滿天塵,路如虎口險亡身。 魚米之鄉無淨土,風來廢氣代香薰,揚眉自詡是潮人。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