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冤而死的騏驥

“西遊”歸來，寫過幾篇途中所遇與景象，老編與文友一衆要為老朽“洗塵”。《史記 · 外戚世家補》說：“浴不必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誠然，洗塵者，浴也，目的在於去垢。不談這一筆，但說“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因為說到“馬”，而座中有文友谷雨，就在當天我拜讀她的文章：〈殺君馬者道旁兒〉，我就以此作為話題。據她的文章說，上述那題目摘自蔡元培辭去北大校長時，用那七個字寫了這紙條。

“殺君馬者道旁兒”，這句話警惕人們不要受吹捧。其實那匹馬被“殺”，固然慘，而慘死之後更蒙上“被吹捧”所致，實在冤哉枉也。馬何曾接受過“道旁兒”的鼓吹“加油”，只是騎者受到“道旁兒”喊“加油”，於是他就“加鞭”，鞭鞭到肉，旣痛且疲，馬就是這樣被“殺”。我還是同意《史記》那句話：“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粵俚有句話：“亞駝行路，舂舂地。”“舂舂地”，指頭部有點上下俯仰。“舂舂地”純屬方言，以其諧音為“中中地”，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句粵俚的深層意義是告誡人們處事宜低調，此所謂“滿招損，謙受益”。

關於馬與人的故事，歐陽修《歸田錄》說：“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俗語說的“馬上”指“立刻”，大概典出於此。谷雨那篇文章寫於機場上，或者說：靈感來自滬上。歐陽修說的“作文章”，應該也是尋找靈感在“三上”。

最後還要說一說“人”與“馬”。《大戴禮 · 曾子制言上》有云：“人非人不濟，馬非馬不走，土非土不高，水非水不流。”這幾句話告訴我們：人與人相處，非互相幫助不可。有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人如是，物如是，故謂“土非土不高”，土土相疊乃成高山；後浪推前浪，水乃流動。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