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加入世遺城市組織的意義與職責
適逢“澳門歷史城區”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十五周年之際，澳門得到世界遺產城市組織的支持，正式成為該組織的會員城市。二○二○年八月七日，由澳門特區政府和世界遺產城市組織聯合舉辦的《澳門特別行政區加入世界遺產城市組織授牌儀式》在澳門文化中心舉行。特區政府社會文化司司長歐陽瑜、社文司司長辦主任何鈺珊、文化局長穆欣欣，以及特區政府文化遺產委員會委員、有關部門負責人等出席授牌儀式。世界遺產城市組織主席代表、秘書長、副主席兼亞太區秘書處代表等嘉賓以網絡視像形式出席。會議中舉行了線上授牌儀式，歐陽瑜展示了世界遺產城市組織的官方證書，意味着澳門從此正式加入世界遺產城市組織這個國際大家庭。
澳門成為世界遺產城市組織的正式成員，這不僅是澳門，而且是我國遺產保護領域的一件大事，有必要深刻理解其蘊含的重要意義，全面領會其賦予的光榮職責，從而推進特區的文化遺產事業提升至新的水平。
一、澳門加入世界遺產城市組織的三重意義
世界遺產城市組織（Organization of World Heritage Cities，簡稱OWHC）亦稱世界遺產城市聯盟，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下屬機構，也是一個非盈利、非政府性的國際組織，一九九三年九月八日成立，總部設在加拿大魁北克市。OWHC的宗旨是溝通和執行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的各項公約和決議，借鑑各遺產城市在文化遺產保護與管理方面的經驗，進一步促進各有關城市的遺產保護工作。加入該組織的必要條件是城市中擁有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世界遺產委員會確認的世界遺產，同時接受並堅持世界文化遺產委員會的價值觀。符合條件的城市提出申請並經審核批准，方可加入該組織成為正式會員。至二○一九年八月，加入OWHC的正式會員城市已有332座，分佈於歐、亞、非和南北美洲的121個國家。除會員城市外，該組織中另有小量觀察員城市。
澳門加入OWHC體現以下三方面的重要意義：
第一，有利於澳門文化遺產保護與管理工作邁上新的台階。
回歸祖國以來，澳門特別行政區歷屆政府始終重視遺產保護與管理工作。不僅在多年的施政報告中屢次提出相關的方針政策，而且採取多種辦法措施積極貫徹落實，二十年來業已在這一領域取得出色成績。二○○五年“澳門歷史城區”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二○○九年開始醞釀和制訂《文化遺產保護法》並於二○一四年正式生效，二○一七年以來涼茶配製、木雕──神像雕刻、魚行醉龍節等七十項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逐步確定，正是澳門文化遺產保護的代表性成果。憑藉“澳門歷史城區”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等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顯著成效，澳門早前已經成為OWHC的觀察員城市。
OWHC確實是促進世界各國、各城市保護文化遺產的有效平台。該組織秘書長Lee Minaidis女士在澳門加入世界遺產組織授牌儀式上講話時指出：“世界遺產城市組織自成立以來，一直以推進《世界遺產公約》為首要目標，致力於增強會員城市凝聚力，鼓勵各會員城市就保護和管理事宜進行合作與專業交流”，“一直不負眾望，砥礪前行”。本次正式加入OWHC成為會員城市，意味着澳門的遺產保護事業在國際合作的道路上跨出了一大步，必將邁上一個更高的新台階而大有用武之地。
第二，有利於中國與OWHC的合作進入新階段。
在二○二○年八月以前，我國已有蘇州和都江堰先後加入OWEC成為正式會員，另有麗江、澳門、承德、平遙、廈門、彭州是該組織的觀察員城市。中國城市的積極表現令世人矚目。OWHC主席代表、波蘭克拉科夫市副市長在澳門加入OWHC授牌儀式上明確表示：“世界遺產城市組織需要更多來自中國的會員城市積極發聲。對於一個以尊重文化多樣性、增進交流與互信、為不同國家、地區和城市提供合作交流平台為宗旨的國際組織而言，中國城市的加入和發聲具有重要意義。”
澳門加入OWHC後，將使中國城市在該組織中的作用進一步發揚光大。這是由澳門文化遺產的獨特性所決定的。OWHC秘書長在講話中強調了這一點：“尊重文化多樣性也是世界遺產城市組織一直以來踐行的理念”；“作為一座有着悠久歷史積澱和豐富文化遺存的城市，澳門具有很強的代表性，是真正的東西方文明的交匯地。‘澳門歷史城區’充分展現了世界美學、文化、建築與科技的完美融合。”正因為澳門的這些特質在目前中國已成為OWHC會員及觀察員的城市中絕無僅有，所以澳門的加入必將使中國與OWHC之間更加有效地拓寬合作領域，豐富合作內容，進入深化合作的新階段。
第三，有利於世界遺產保護事業開創新局面。
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中國的文化遺產保護事業也逐步與國際接軌，一九八五年我國加入《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締約國之列，與OWEC的交流合作不斷深化。例如，蘇州曾於二○一八年十月成功舉辦了世界遺產城市組織第三屆亞太區大會，國家文物局副局長、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理事長宋新潮在會上講話時指出，我國通過世界文化遺產申報與保護，“為中國文物保護工作者融入國際文化遺產事業，加強與世界各國、各地區同行的交流、合作提供了更多的機會。”與此同時，中國也在為OWHC的工作和世界遺產事業作出有效貢獻。近年來，我國多次擔任世界遺產委員會委員國，相繼在蘇州承辦了第廿八屆世界遺產大會，在西安承辦了第十五屆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在上海承辦了第廿二屆國際博物館協會大會等重要國際會議。鑒於中國在這一領域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OWHC理事會今年六月的會議中一致同意設立中國區域秘書處。
澳門加入OWHC後，必將“在未來給世界遺產城市組織注入新的活力”。這不但取決於澳門的歷史文化及遺產狀況，而且取決於“一國兩制”的優勢和澳門治理體制的特色。“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是中央對澳門特別行政區的一貫方針，澳門基本法第一百二十五條中規定，“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依法保護名勝、古蹟和其他歷史文物，並保護文物所有者的合法權益。”第一百三十六條中規定，“澳門特別行政區可在……旅遊、文化……等適當領域以‘中國澳門’的名義，單獨地同世界各國、各地區及有關國際組織保持和發展關係，簽訂和履行有關協議。”這些法律規定將使澳門在OWHC的大家庭中發揮更加主動、更加靈活的作用，無疑有利於OWHC的工作和世界遺產保護事業開創嶄新的局面。我們也因此更能理解OWHC主席代表在授牌儀式致辭中的熱情表述：“今天，我非常榮幸能和各位相聚於此，共同慶祝世界遺產城市組織在中國發展的里程碑時刻。”
二、澳門成為世界遺產城市組織成員的應盡職責
在澳門加入OWHC的喜慶時刻，不僅要為過去的成績和榮譽感到高興，更要想到未來的光榮使命與重要責任。從宏觀層面來考慮，澳門成為OWHC正式會員後主要應從以下四個方面恪盡職守：
首先，要以“澳門歷史城區”保護為核心，進一步做好文化遺產保育和管理工作，推進特區文化遺產事業深入健康發展。
“澳門歷史城區”在澳門遺產保護事業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誠如特區政府社會文化司司長歐陽瑜在授牌儀式上所指出的：“‘澳門歷史城區’是中國境內現存年代最久、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和最集中的中西式建築互相輝映的歷史城區”，“更是四個多世紀中西文化交流互補、多元共存的結晶”。歐陽瑜還進一步強調：“‘澳門歷史城區’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是本地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重要里程碑。‘澳門歷史城區’不僅是澳門歷史發展的見證，更是重要的文化資源、未來發展的養份和文化根基。申報成為世界遺產的成功讓澳門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邁上了新台階”。因此，澳門的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無疑應繼續以歷史城區的保護為核心和重點來展開。
事實上，特區政府，尤其是社會文化司和文化局等職能部門長期以來正是這樣做的。自“澳門歷史城區”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十五年來，先後通過行政長官批示、制訂並執行《文化遺產保護法》、成立文化遺產委員會、建立巡查機制、高科技監測等手段，確保了對歷史城區相關建築的維護與保養，也帶動了特區其他文化遺產的保育和管理，有效地弘揚了世界遺產保護事業體現的普世價值。這正是澳門加入OWHC之後應當堅持的首要任務。
其次，要以文化遺產保護為途徑，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服務，鞏固特區回歸祖國以來取得的出色成就。
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從來不以狹義的保護作為終極目的。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九七二年於巴黎舉行的第十七屆會議上，通過了《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公約》（中國政府於一九八五年批准執行）。該公約中的“遺產保護”是一個廣義的大概念，在闡述具體條文時，是將這一概念擴展為“確定、保護、保存、展出和傳承”等內容來討論的；同時公約中也強調“旨在使文化和自然遺產在社會生活中發揮一定作用”。在澳門《文化遺產保護法》中，更將文化遺產的“保護”詳盡定義為“維護和弘揚屬文化遺產的財產及項目的一系列措施，包括識別、建檔、研究、保存、維護、保養、修復、宣傳、展示、弘揚、傳承該等財產及項目，以及對文化遺產的各方面進行活化。”由此可見，科學而全面的遺產保護應當將維修、保育同展示、活化等內容有機地結合起來。
澳門的自然資源一向匱乏，難以為經濟建設提供有利的物質條件；相形之下，豐富的文化遺產便成為促進旅遊業發展的優質資源，為一年內吸引數以千萬計的遊客作出了重要貢獻。但二○二○年初開始新冠肺炎疫情席捲全球，澳門和世界各地一樣，以旅遊餐飲業為代表的經濟受到重創。世界旅遊組織預計，二○二○年間全球遊客總數將比上年減少約6,700萬人次，旅遊業總收入亦將減少約800億美元。針對這種形勢，澳門應當乘加入OWHC的東風，在深入保護的基礎上探索活化文化遺產、促進旅遊業復甦和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維護特區經濟建設與社會發展的大好局面。
再次，要以加入OWHC為契機，促進“一個基地”建設，加速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進程。
在二○一七年七月一日由國家主席習近平見證、在香港簽署的《深化粵港澳合作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中，首次賦予澳門“建設世界旅遊休閒中心，打造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台，建設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交流合作基地”，即“一個中心、一個平台、一個基地”的使命。其中一個基地建設是中央對澳門特區提出的新要求。澳門的文化遺產正充分體現了“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特質，符合一個基地建設的精神。澳門應當充分依靠OWHC這個能為會員城市提供獲取信息、發展友誼機遇的國際性平台，促進同全球會員城市的交流與合作，更好地為加強一個基地建設服務。與此同時，澳門還要充分利用率先成為OWHC成員的優勢，依託粵港澳大灣區這個載體，加強灣區內各城市之間在遺產保護領域的合作，據以開發覆蓋整個灣區且具有內在聯繫的旅遊產品，加快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步伐。
最後，要以OWHC為陣地，深入開展與世界各國、各城市在文化遺產領域的交流合作，為追求普世價值、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盡責盡力。
《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中鄭重表示：“某些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具有突出的重要性，因而需作為全人類世界遺產的一部分加以保存”；“保護不論屬於哪國人民的這類罕見且無法替代的財產，對全世界人民都很重要”。這也為世界各國、各城市在遺產保護領域的合作指明了方向。世界遺產是人類的共同財富，不同的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不僅具有歷史的、文化的、天然的、藝術的、科學技術的或社會的不同價值，而且都凝聚着人類的聰明才智和審美理念，具有超地域、超種族的普世價值。因此，OWHC成員國之間的合作不應局限在就事論事地保護某項遺產的具體事務中，而要將遺產保護提升至繼承歷史傳統、弘揚人類文化、追求普世價值的高度來共同奮鬥。
在人類社會面臨種種挑戰的形勢下，OWHC的重要作用和固有價值便愈加彰顯。OWHC主席代表在澳門授牌儀式的講話中不無擔憂地指出：“人類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如新冠疫情般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如此廣闊的土地上、產生如此巨大影響的事件”；“疫情之下，全球面臨着各種充滿不確定性和複雜性的問題，共同的責任意識在此刻顯得尤為重要。”有鑒於此，澳門理當以OWHC的宗旨為己任，在尊重區域文化，尊重文化多樣性的基礎上，深化會員城市之間的交流合作，為探索世界遺產蘊含的普世價值、為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作出應有的貢獻。
特區政府文化遺產委員會委員 李嘉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