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記者生涯
想當年,獨自來到小城,有幸進入一家報社任職記者。那時的小城,地小人少,大新聞不多。為求有稿交,除了不斷擴闊社交圈子,每天都得多跑幾步。
記得有一次聽到沙梨頭發生致命車禍,去到現場,只見馬路上有一塊布蓋住一件物體,有個警員站在一旁。我跟他打個招呼,並求證布下是否死者?及表示想拍照。他表示同意之餘,問我:“你唔怕死人咩?”我一邊回答:“唔怕”,暗想,人死了,有甚麼可怕?一邊匆匆取出相機,揭開那塊布拍攝,然後趕去有關部門了解詳情。
又有一次,我聽到有人在家中上吊自殺,火速趕去,瞥見死者仍懸掛在住處的門楣上。由於他面向室內,為了拍攝到他的廬山真面目,我小心翼翼,側身繞過死者,從室內影出來。事後有人開玩笑問我:“你唔怕經過時,佢仲未完全斷氣,開聲叫你幫手解佢落嚟?”我笑答:“咁仲好,可以向佢攞獨家料,問佢點解起初想死,後來又改變主意?”
還有一次,我收到料說有人暴斃,冇名冇姓,死因不詳。我於是獨自摸入醫院停屍間,果然見到有個死者躺在石床上。我想,既然來到,沒有理由空手而回,遂用相機為他拍照,留待編輯決定登出與否。山頂醫院後來改建,那時我已轉行,沒有去打聽那個停屍間是否仍然存在。
難忘的一次是,新口岸水塘發現一具浮屍。我飛車趕去,慶幸還拍攝到死者躺在塘邊的鏡頭。可能是死後在水塘泡了一段日子,待至被發現時,他的身體有不少部分只剩下一副骨頭。那副十分恐怖的骷髏樣,似是塘魚的“傑作”。當晚在報社的黑房把照片沖曬出來,同事見到,無不嘩然。有的還說,心血少的都畀你嚇親。老編見了,自然棄之字紙簍。
時間過得真快,有些片段就像剛發生似的。隨着社會的發展,新聞報道已不允如此“正面”死者。
方 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