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異地戀
無了期的疫情,為不少人的愛情長跑設置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考驗。
由於疫情反覆,下次與Q相見看似遙遙無期。自從三年前展開了這場異地戀,對我來說,時間的形狀從一條直線,變成了一個圓。難得的相聚,發生在圓周上的一點,分離時,就像用圓規在心中一戳,以圓心到相聚點為半徑,畫一個圓。每次離開順化,在各種交通工具上和她道別,代表短暫凝結的時間又開始運作,在圓周上緩步而行,既逐漸遠離,又逐漸向下次的相聚靠近。
回家的過程往往是最難熬的。望着迅速後退的順化建築物,夕陽一直懸在低矮的樓房後方,數分鐘前的相聚場景,竟變得無比遙遠。最初,我會選擇花三小時搭火車到峴港,然後坐飛機回香港,再搭機場快線和地鐵到上環,最後坐船回澳門。但這樣的一天使人心力交瘁,令人窒息的哀傷緩慢得似乎沒有盡頭。後來,為了盡量縮短這趟煎熬的歸程,我開始改搭大巴、小巴,以至近期的計程車。抵達峴港機場後,直接坐飛機回澳。
有一次,和當地人一起,像罐頭沙甸魚一樣擠進一輛小巴,從順化回到峴港。不知道是因為人多擠逼空氣局促,抑或是離愁別緒如身陷沼澤逐漸下沉,窒息的感覺異常強烈。我把Q媽媽塞給我的一大串葡萄抱在懷中,將車窗推開幾吋,一顆接一顆地把葡萄放進嘴裡,斗大的淚珠同時滑下。
機場安檢時,我把口袋中一包似乎在機上無用的紙巾放進背包,登機後連同其他行李一起放上行李架。在機上坐好後,Q突然打來視訊電話,已然和我身處不同城市的她望着我,淚水直下。幾乎無言地關掉視訊後,本來在身旁鬧騰的陌生小孩已靜默下來,而視線模糊的我,狼狽地用衣服袖口拭淚。
雖然已開始習慣這樣的離別,但相比起以往的心中有數,今次疫情猝不及防。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圓,要畫多大。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