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長存

黑澤明從《夢》開始，企圖在影片中加強教化內容，《八月狂想曲》如是，遺作《裊裊夕陽情》更喋喋不休。

人到了生命盡頭，自然看透世情，笑看人間。《裊裊夕陽情》中的老教師，桃李滿門，面對經常來探訪的學生，常講笑話，住爛屋也無絲毫苦情，面對頹垣敗瓦也不控訴戰爭，一切看似活得自在。黑澤明將過往的諷刺、控訴一掃而空，活現內心隨年月而變化。

該部影片並非黑澤明的傑作，但有其個人情懷；中段的老教師生日慶祝會，嬉笑玩耍，樂不可支，似是導演樂在其中的自我投射；收筆前是夢境場面，黑澤明化身小孩玩捉迷藏，天色優美，像是對世界美好的祝願。一世創作大量沉重作品，到最後回到美好人間，一派血肉人性。

從一九四三年的《姿三四郎》到一九九三年的《裊裊夕陽情》，黑澤明花了半個世紀的時間，窮一生精力攝製三十齣電影，經過戰亂、經濟起飛的年代，見證了日本電影業的盛衰，拍過大製作與小本戲，威盡日本之餘亦遭受日本影評人批評。他到過荷里活拍戲失敗，也獲頒世界級最高殊榮，一生歷煉豐富多彩，期間從無倦意，從不驕傲自滿，被譽為天王導演卻關注貧民，獲獎無數但自愧不懂拍戲，高尚情操猶如聖人典範。

黑澤明離開我們已經二十二年，但留下永垂不朽的影片讓後世欣賞，從中了解戰爭禍害、貧民悲苦、生離死別、偉大人性。人雖然死了，但影片不死，精神長存，《姿三四郎》教大家如何感悟人生、《羅生門》呈現甚麼是事實、《七俠四義》叫大家向弱勢伸出援手、《赤鬍子》閃現了大愛、《亂》撕開了醜惡人性，三十齣影片猶如人生哲學的寶庫，一世也參透不完。

（黑澤明誕辰110周年紀念之二十 · 完）

高 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