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煮自主自動自覺
要怎樣形容剛剛閉幕的首屆“澳門自煮藝術節”?橫空出世、逆境自強、自給自足、自煮自食……“自煮”兩字的雙重含義,已說明其有別於澳門常見的藝術節慶,而英文也更有趣地用了AUTO兩字,不知是否表示藝團要開自動波、自動自覺。
沒有流行術語所謂的大台,沒有正式的主辦單位,沒有政府資助,一群全職的表演藝術工作者,在疫情未見盡頭時走在一起,與其坐着等,不如走着活,找到三個民營的藝文場地的支持、一位劇場老鬼捐出自己的電子消費卡,就這樣兩手空空打天下,短時間內砌出個規模不大但來勢洶洶的民辦藝術節,以養眼的宣傳、罕有的營運方式,希望純以票房收入,能試出一片新天地。最後近五十多場不同類型、風格的演出,搏得九成場次滿座,連連加場。收支是否平衡很難說清,但肯定贏了經驗,更可能成就了一次表演藝術界的製作實驗。
澳門掛着表演藝術節慶頭銜的活動,絕大部分是由政府主辦:澳門藝術節、國際音樂節、城市藝穗節、國際青年舞蹈節等等,由民間主辦能持續比較長的,只有主打當代表演藝術的BOK Festival(劇場搏劇場),面對的觀眾比較小眾。“澳門自煮藝術節”正式的節目雖然只有七個,但卻涵蓋了互動裝置藝術、音樂劇、戲劇、舞蹈、當代表演錄像、DJ派對,主流和非主流皆有,節目規模當然遠遠不及資金充裕的官辦藝術節,卻有種自由自在、獨立自主的精神,而且反應迅速,看着市場即時出招,無行政架構負累,有官辦活動欠缺的彈性。
自煮藝術節的節目營運方式,與澳門過往的藝術節截然不同,它似乎是受了外地一些大型藝穗節的啟發,主事者搭好場地及宣傳平台,以有限的場地進行密集演出;以主場地曉角實驗室計,一晚便有三至四個不同的演出,每個由最短的廿五分鐘至最長也不超過一小時,演出之間只有半小時給藝人裝拆器材佈景,不少觀眾既然來到,也會留下吃點東西,繼續看餘下的演出。幾個演出門票完全售罄,不無原因。
世界上很多著名的民辦藝術節的出現,不一定有長遠細緻的規劃,更多的是跟當時的文化生態有關,藝術家心口掛個勇字,時勢造英雄。看這個突然冒起的藝術節,不禁令我聯想起愛丁堡藝穗節的雛型,它現在雖然已經頗為商業化,但在一九四七年首辦時,卻是一次反叛的行動。當年有八個沒被邀請參與首屆愛丁堡國際藝術節的藝術家,因不滿選取制度以及只接受所謂的高雅藝術,於是結集起來,在國際藝術節舉行期間,於愛丁堡市內和藝術節周邊,舉行開放式報名參與,沒有輪選制度的表演藝術節,只要你敢來,便可以展示自己的作品。當時只有五個演出場地,現在已經有近四百個場,表演人數達三萬人,在八月的三個多星期內上演三千六百多個演出,總場次超過五萬場,每天的節目時間可以從早上五點開始,一路無間斷演至半夜三更,為小城帶來的總收入包括門票、及周邊的住宿、餐飲等以數億元計!風頭已經遠遠蓋過愛丁堡國際藝術節,成為全球最大的表演藝術節。
俗語常說“有危便有機”,新冠肺炎會否成就了一個極具潛質的藝術節的誕生 ? 十年八載後澳門會否出現一個有型有款、海外有名的“自煮藝術節”?不完全是幻想,再下一步,要看主事者有多大衝勁和耐力,政府是會配合抑或擋路、更多的藝術工作者能否自動自覺,有沒有獨具慧眼的識貨人士出現了。
尼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