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了“修昔底德黑洞”

習主席與特朗普在中美元首會晤時說：“我們有一千條理由把中美關係搞好。”站在特朗普的角度，要殷勤招呼好這位來自東方的重要客人，而這位客人十分重視中美關係，就是有天大的困難，必定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切障礙可迎刃而解。但世事難測，六月下旬楊潔篪飛到珍珠港和蓬佩奧秘談，在當今中美關係緊繃到隨時斷裂的情況下，出奇制勝是我們的期待。意外的是，七小時會談的結果，似乎是雙方都掉進了“修昔底德的黑洞”。

修昔底德是西元前五世紀古希臘的歷史學家，在他的傳世之作《伯羅奔尼薩斯戰爭史》一書中，分析了當時雅典崛起和挑戰斯巴達霸權的戰爭。在這場長達三十年的戰爭中，雙方最終都走向了毀滅。修昔底德的結論是：“這場戰爭無可避免的原因是雅典日益壯大，而這種威脅造成了斯巴達的恐懼。”把這句話發揚光大的是前美國哈佛大學甘迺迪行政管理學院院長艾利森教授。三年前他出版了《注定一戰？中美能否避免修昔底德陷阱》， “修昔底德陷阱”一詞迅速走紅。他指出，為了避免中美發生戰爭以至同歸於盡，美國必須學會接受中國的崛起，而且要避免成為中國政權的奴隸。回顧近三年來，中美光是為了解決經貿等問題已糾纏不清，看來艾利森教授心懷希望卻只不過是書生之見。中美面對的不單是“修昔底德陷阱”，而且是掉進了一個“修昔底德黑洞”。

特朗普想兌現競選承諾“讓美國再次偉大”，可他並不是一個有國際視野的人。美國貿易逆差特別厲害，有多年生意談判經驗的特朗普很快就察覺到他的對手的拖延策略，但他並不打算退讓，而且使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關稅殺手鐧，為了簽訂中美貿易第一階段協定，對中南海作出了許多暫時的妥協，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在《事發之室：白宮回憶錄》就有所披露。如今新冠疫情導致經濟差不多完全停擺，掀起了歐美民調反華浪潮。在美國歷史上，沒有一個總統能在經濟蕭條的大選中獲得連任。原本美國經濟強勁，失業率創歷史新低，華爾街股市欣欣向榮，而此時此刻卻有四千萬失業大軍，光是緊急救助就要支出幾兆美元。特朗普為連任成功，對華政策必定從以前的模棱兩可而變得非常強硬。

剛定下來的香港國安法，為這場“超限戰”新增了變數。特朗普雖然經常信口開河，但他是個實際的生意人，對於不容易得來的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總覺得是自己的一個功績。香港國安法涉及的簽訂國是英國，這對歐美列強投下了一個震撼彈。中美之間有否在香港問題上做了些甚麼交易？不得而知。但如果特朗普對香港問題處理不當，將大大影響他年底的總統大選選情。其實德法對中國態度一直相當友善，卻因香港國安法的推動而發生變化。當西方的自由民主政制遭遇危機，便是歐美大團結的關鍵時刻。

歷史巨輪不會因個人意志而放慢腳步，看來中西方同時掉進了“修昔底德黑洞”，而且步伐正在加速。這是一個巨變的時代。

陳增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