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響 詩人紅了

日本詩人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古池や 蛙飛び込む 水の音）在中國學界和詩壇影響很大，其譯文有一百多種。可以說，一隻青蛙跳到古池的撲通一聲響就讓芭蕉紅了。其實，中國古代詩人七絕七律中的一句妙句即可頂一首俳句，如李商隱的“藍田日暖玉生煙”。

禪是中國化的佛教，《古池》所表現的枯寂、空寂、空靈或清靜，中國詩裡大把，所以不必神化松尾芭蕉詩中的禪境。和龐德的《地鐵站》（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一樣，我們覺得親切，中國化，表現了意境美，所以當成寶貝，這是文化交流史上的常見現象。

《古池》所表現的枯寂平和，說到底就是老僧入定而已。該詩的大意是“古池水跳蛙”，類乎“僧敲月下門”。有一位佚名譯者將《古池》譯作“蛙躍古池內，靜瀦傳清響”，頗受好評。這樣的譯文固然很美，但它屬於典型的雅化，或超越原文式翻譯，其實是另一首詩了。嚴格說來，雅化譯法實際是創譯。但翻譯必須忠實，包括內容與風格，創譯或雅化就是不忠。原文譯文固難一致，但必須力求一致。不忠之譯作為原則是錯誤的，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可信之譯不等於直譯，更不是 word by word。俗的譯成雅的，文的譯成白的，就是不忠之譯，就是誤譯。忠實於原文形、義是正心誠意，而非愚忠。雅化、美化是扭曲。譯者必須遏制改造原文、甚至超越原文的衝動。

翻譯是“再創造”之說多少表明翻譯家不甘心僅僅為他人做嫁衣。當然，文學翻譯是要有靈感和想像力的，這就是翻譯的創造性。美化、雅化不是再創造，而是改造、扭曲，就是誤譯。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