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棉花》的自我反射式創作
煒 葉
紀錄片能給予觀者最直接的感覺就是其真實性,這是公認的紀錄片與劇情片的分水嶺。但是怎麼去理解真實,如何去傳達這份真實,便是由創作者的觀念去決定的。自我反射式紀錄片的創作者並不是一個像觀眾那般客觀中立、無所不知的人,而是一個參與者、目擊者,並且會主動創造意義。簡單來說,在自我反射式創作的紀錄片中,創作者本身也會是受訪對象,並參與到紀錄片的影像呈現中,推進着影片中的事件發展。
自我反射式紀錄片是現在紀錄片領域新穎、大膽的一種類型,李卓媚導演的《棉花》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影片主要講述的是李卓媚導演的大姨患病前後的改變和導演自己如何重新審視與母親的關係。通過影片,觀眾能很清楚地看到大姨是如何擺脫疾病帶來的苦痛,以及導演本身嘗試與過去家庭關係和解的心路歷程。紀錄片《棉花》使用的自我反射的創作手法,包含着三個主張。其一,創作者不會隱藏自己的存在,甚至有意地記錄自己並成為事件發生的參與者;其二,創作者的採訪方式和問題具有個人主觀色彩;其三,紀錄片中的事件是創作者主動設計、有組織地呈現出來的,並包含親自體驗。這些主張都能在《棉花》中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從影片中,觀眾可以清楚明白導演李卓媚記錄的對象不僅僅是她的大姨,還有她本人。她毫不拘束地在影片中展示自己的照片、和諮詢師的對話,以及和記錄對象密不可分的親情聯繫。這部分是她對觀眾的坦誠、開放,但都沒有讓影片的真實性受到削弱。大姨對鏡頭膽怯、介意的一些話語,如“別拍那麼近,我很老”、“不要拍衣櫥裡面,整個衣櫥沒有一件能見人”,都提醒着觀眾這是一個被記錄的過程。導演不僅僅是創作者的身份,相比之下,她在影片中的外甥女身份因與大姨緊密的關係,更為突出。影片中的人物會和攝像機背後的記錄者互動,記錄者也會給予一定的回應,這個回應的過程是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觀眾甚至可以看到記錄者的身影,聽到記錄者具有個人情感的敘述。
開始時,導演通過自己與諮詢師的對話,表達了拍攝影片的動機。到後來,導演再結合自己見心理諮詢的錄音,側面表現了自己對家庭關係的釋懷,特別是對母親。所以在接下來的片段裡,突出了導演母親對她、大姨的陪伴。無論是大姨遭受病痛時導演母親(即大姨的妹妹)的相伴,還是導演母親無畏獨自坐飛機到台北見導演,這些真實的經歷能讓觀眾產生對親情的共鳴,使觀眾能更真實地明白創作者背後的創作目的。一部優秀的紀錄片離不開被攝事物呈現的真實性和深刻性,但若能在紀錄片中呈現出一段深入的、感人肺腑的、真摯的情感交流,那必是能為影片錦上添花。而《棉花》,憑藉着導演和大姨之間深刻的親情,做到了這一點。
紀錄片是電影藝術的一種,強調着真實性的影像。但真實並不是與平庸、日常劃等號的,紀錄片也是具有創作者的意識和態度的。自我反射式作為創作紀錄片的其中一種方法,為創作者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創作角度去觀察世界,促使着創作者不斷審視自我。就如《棉花》,導演在創作之前便勇敢地面對和審視着過去,在她與諮詢師的對話裡表露了她的思考和對過去的重整。
《棉花》將於六月二十一和二十八日,在戀愛 · 電影館免費上映。門票可在電影館官網或前台領取,數量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