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與堯舜同耳
在“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這段文字之前,《孟子》有短短的記載:“儲子曰:‘王使人瞯夫子,果有以異於人乎?’孟子曰:‘
何以異於人哉?堯舜與人同耳。’”
這段文字很容易明白。不過有個笑話,昔有冬烘先生答學生問“堯舜與人同耳”,解釋為:“堯舜與他人無分別,都是有耳的。”聽來順理成章,一點不假。孟子有眼耳口鼻,堯舜都一樣有。殊不知“耳”同“矣”,是語氣詞,也同“而已”。《説文》“耳”字,段玉裁注云:“凡語云而已者,急言之曰耳。”這是説,把“而已”急讀便產生“耳”音。
回歸正題:儲子,是齊國人,他對孟子説,謂齊王使人“瞯”着夫子(孟子),留意到孟子有甚麼地方與其他人不同之處。顯然孟子確有別於他人,否則齊王不至於“使人瞯夫子”。王勃《為人與蜀城父老書》:“鑒物於肇不於成,賞士於窮不於達。”意謂:看事物的變化應從開始着眼;觀察人,應從他未達之時去看,而非當這人成功(或成名)之後。大概孟子在當時仍未十分顯著故也。孟子聽了儲子的話,淡然地説:“我有甚麼特別?縱使是堯舜,也不過如一般人的模樣而已。”
“同耳”表過,且説“瞯”。瞯字從目,字屬眼部,與“視”攸關。《説文》:“瞯,戴目也。從目、閒聲。江淮之間謂眄曰瞯。”段玉裁曰:“戴目者,上視如戴然。”《廣韻》:“瞯,人目多白也。”原因是眼向上看,這眼便出現白的地方多於黑(眼珠)。因此引申為闚伺。《方言》:“瞯、眄也。吳揚江淮之間或曰瞯。”
闚伺,即窺看也。瞥伯偷看異性沐浴,粵語謂之“(音裝)人沖涼”。,就是偷窺。粵語還有一個“”字,如“實那個可疑人物,他是一名小偷”。,有監視、偷窺之意。不過因為“”字罕用而語言仍流行,人們往往只記其音,寫成:“吼住佢!”。吼是咆哮,與監視無關。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