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詩人陳作棟

澳門在歷史上有“詩城”的美譽，由明朝至民國，是澳門詩詞創作的鼎盛時期。“五 · 四”運動後，新詩興起，傳統詩詞在澳門相應減少。至上世紀六十年代，在報章上發表傳統詩詞的人很少，時任濠江中學語文老師的陳作棟是其中一個。

陳作棟居於媽閣附近，是於本土成長的詩人。六十年代前期，經常用筆名“老陳”在“新園地”版發表傳統詩詞，一九六六年五月二日因癌症去世。之後，“新園地”版刊出他的七律《告別讀者、文友》，可說是他的代表作：

年逾五十未為夭，況復更逢盛世時。獨惜台澎猶鬼域，更懷南海見戎旗。

十年文字情難已，一旦疲殘力不支。願得丁令歸鶴日，山川城廓盡新姿。

詩中“丁令”，即漢朝遼東人丁令威，傳說學道於靈虛山，後化鶴回到遼東。從詩句可見陳作棟一生愛國愛澳，至死仍惦念祖國的統一大業和越南戰爭的勝負。

既為本土詩人，他的詩詞有時也用俚語，但不涉談風弄月，而常就報章報道的社會現實置評，負起寫作人激濁揚清的責任。例如《浣溪沙 · 撈月及其他》：

鬧市居然現色狼，美咕去後佢擔綱，單車追逐更猖狂。

生活已然夠索氣，行街猶自要提防，文明進步是何方？

詞中“美咕”即葡文negro，澳門俗稱“黑鬼”。此詞貶斥欺凌弱女的歹徒枉作小人，祈求社會文明進步。除了身邊的事情之外，陳作棟也關心國際大事，例如《七絕 · 讀〈人民日報〉社論後贈尼赫魯》：

統治維持靠造謠，丐求援助善詐嬌。人間茍有良心在，足下良心已報銷。

尼赫魯是六十年代揮軍與我國開戰的印度總理。本報編者當年為陳作棟絕筆詩所寫按語，以“春秋之筆，魍魎震驚”嘉譽陳作棟的詩詞，足見中肯。陳作棟平生愛憎分明，一九六四年我國乒乓球隊在前南斯拉夫盧布爾雅那城舉行的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勇奪五項世界冠軍，他喜不自勝，撰《望江南》詞曰：

慶連捷，板下幾爭持。苦戰勳勞五虎將，迎風熠耀五星旗。華胄喜揚眉！

陳作棟曾經撰文這樣抒發自己的襟抱：“我輩生逢盛世，雖暫寓邊陲，與祖國人民同進退，隨形勢而鼓吹。”這是無數親歷祖國由衰而盛的同胞共同的心聲，是至今仍啟迪我輩心智的暮鼓晨鐘。

張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