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穢美醜在於心靈
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孟子所指的“惡人”,不是土豪劣紳的惡霸。依其上文下理,是指樣貌醜陋者,因為上面那位是絕代佳人西施。全文是説:美貌如西施者,倘霑染了污穢在身,則別人從她身旁而過,必然也會掩鼻。又設使一個貌醜之人,經過齋戒沐浴之後,也可以上祭壇供奉上帝。
細味孟子這段話,基本上是對的,但也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譬如西施,本是浙江諸曁苧蘿山的一位村姑,原是冰清玉潔的,她被范蠡的“愛國”思想所感召,成為政治上的犧牲品,從此就不潔了。她的“不潔”,是受過吳王夫差的寵幸,其實她的故國那個勾踐也不是一個賢君,否則范蠡也不會去越入齊,改名易姓了。
西施要是不潔,身有臭味,相信也不會盡人都掩鼻。粵俚説:“蔫豬頭有齆鼻菩薩”,況臭覺是因人而異的。至於“惡人”也不一定要齋戒沐浴才可以祀上帝。有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西施潔不潔?從史籍的記述,戲曲的演繹,可以肯定她是高潔的。潔不在於霑染過甚麼污垢,而是她的心靈。王充《論衡 · 刺孟》:“伯夷不食周粟,餓死首陽之下,豈一食周粟而污其潔行哉?”食不食周粟,其實是形式問題。
孟子説的“惡人”,要選出一個典型人物,我以為戰國時的鍾離春最有資格。她是當時齊國無鹽(今山東省東平縣)女狀貌醜陋,但關心政事,曾自謁齊宣王,責其奢淫腐敗,宣王感動,立為王后,相信她毋須齋戒沐浴,隨時都可以祀上帝。
説到不潔(指肢體方面),相傳北宋的王安石,他是很少沐浴的,衣服有異味,甚至發臭。不過,他的政治思想、文學作品散發出來的卻是陣陣芳香。正如宋玉《招魂》:“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潔的表現,全在於廉,潔身自愛才是眞正的潔。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