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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5月16日
第B12版: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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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無聲)京味十足的穆凡中先生

京味十足的穆凡中先生

回到澳門前,我並不認識穆凡中先生。《澳門日報》每年一度的作者聯歡會,我被安排與一群年紀較大的作者坐在一起。一位長者筵前的名牌是:穆凡中,於是,我曉得他就是寫清末民初京故事的作者,我們開始談京劇。

我遠托異國,六十年前所學那一點點的國語,湊不成句,而且,我對京劇是個大外行,實在是牛頭搭不上馬嘴,但是,我上世紀五十年代在香港見過孟小冬,由孟小冬申引到梅蘭芳,我們在席中便不愁沒有談笑資料,還由孟梅談到清末朝局。

上海解放前,上海名人杜月笙,攜帶了妻妾兒女離滬居港,我跟隨先父到杜家,見到一個乾乾瘦瘦的女人,才知道是當年名震菊壇的“冬皇”。先父告訴我,當年鬚生的名角余叔岩,他的首徒,便是我眼前乾乾瘦瘦的女人 (昔日是娉娉嫋嫋的少女),一曲“文昭關”,把戲迷的手掌拍爛,有“冬皇”雅號。她成名後,引起梅蘭芳的注意。梅本已有妻福芝芳,是個醋罈子,把梅管得很嚴,但是,更嚴的羅網都困不住男人的心,經過“梅黨”(梅的粉絲,馮耿光、趙尊嶽等)暪天過海,郎情妾意,終於共營金屋,過過一段極其甜蜜的生活。終於,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福芝芳不是省油的燈,要生要死,把梅蘭芳搞得六神無主。杜月笙伸出援手:由梅拿出一筆錢作分手費,而冬皇則成為杜月笙的女人。

單就這段男女公案,已經給我和穆先生無數談笑資料,使我們“雞啄唔斷”,更使我難忘的,是穆先生的說話充滿“京味”。我雖然是個“南蠻子”,從前因與蕭銅交遊,染上了他一點“京味”,每次到京,要吃驢打滾、芸香糕、炒肝,喝豆汁兒、小米粥、二鍋頭;提起這些北京食品,也許有了共同嗜好,都引起他一陣大笑。拍手說:“同志,同志。”

關於戲劇,他是京劇專家,談楊小樓,談馬連良,都頭頭是道,我問他:“你知馬連良有個粵劇學生嗎?”他搖頭。我就說:“他就是港澳人口中的新馬仔(新馬師曾),他自承五十年代,馬連良南來演出,新馬仔不惜以慈善伶皇之尊,向馬連良求教。”於是,二馬同槽,授予唱腔,新馬仔自承獲益良多,不似新紮師兄,稍有寸進,便沾沾自喜,後來,新馬仔唱“周瑜歸天”,便充滿京劇意味,聽眾讚嘆。他說:“是馬連良老師之功。”老一輩人的學習精神,令穆老與我,同聲嘆服。

穆先生替《藝文雜誌》寫楊翠喜遺事,文中充滿京味,細巨不遺,鞭辟入裡,把清末官場腐敗現象,描繪得活形活現,使人看得不忍釋卷;這類文章,如今賣少見少了,只有他遺下的京味,使我偶一回味,便有楝果回甘的悲哀。

李烈聲

2020-05-16 李烈聲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45454.html 1 (冷月無聲)京味十足的穆凡中先生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