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清人書法絕句

沈經笙桂芬

千古何能避黨爭，相逢牛李自成行。

廑懷國事天難計，大道由來出聖明。

雍正間設軍機處，由六部九卿京堂兼任，日與聖人言事，大學士、協揆之兼軍機大臣者始有相國之名實，然權柄實操之在上。梁任公撰《李鴻章傳》有云：“自髪捻以前，漢人無真執政者，文文忠汲引沈文定，實為漢人掌政權之嚆矢。其後李文正、翁師傅、孫徐兩尚書繼之。”文定，沈桂芬諡；文正，李鴻藻諡。籍貫一南一北，皆樞臣，所謂掌政，承旨進退而已。同光間中樞南北各持門戶，聯結同官，相互傾軋，陳夔龍《夢蕉亭雜記》述其嫌隙云：“文正與文定不相能，頗右文忠。黨禍之成，非一日矣。某月日黔撫出缺，樞廷請簡，面奉懿旨：著沈桂芬去。群體相驚詫，謂：‘巡撫係二品官，沈桂芬現任兵部尙書，充軍機大臣，職列一品，宣力有年，不宜左遷邊地。此旨一出，中外震駭，朝廷體制，四方觀聽，均有關係，臣等不敢承旨。’兩宮知難違廷論，乃命文定照舊當差，黔撫另行簡人。文定謝恩出，惶恐萬狀，私謂穴本無風，風何由入，意殆疑文忠矣。”文忠謂榮祿，當穆宗崩逝，榮祿時任工部侍郎、步軍統領兼內務府大臣，倉卒間擅動樞筆，代擬哀詔，文定不悅，思以他事傾覆。文正丁憂，文定引仁和王文韶入軍機，遂令南北失衡，文正銜之。文定左遷之議，即出冤報。南北勢成水火，顧人主寧不知黨爭害國乎？然季世國事紛挐，使南北同謀，則人主豈復威權？此南北黨爭勢不可免故也。文定字經笙，順天宛平籍，江蘇吳江人。道光二十七年進士，歷仕四朝。由庶常授編修，官至協辦大學士、兵部尚書、軍機大臣兼總署大臣。任地方，有惠政，撫晉時禁種罌粟。在中樞能知外事，日本染指琉球，廷論多主戰，文定獨言勞師海上易損國威，力持不可。崇厚與俄擅訂約，文定易曾紀澤改議，卒能挽回。有謂沈文定氣量狹隘，然遇事持重，故其卒也，內閣擬諡文清、文勤、文端、文恪，旨意諡文定。

此沈文定為勉甫書張淵懿《鷓鴣天》詞七言聯，句云：“腰鐮薙草魚支俸；手鍤移花蜨僦居。”意態安閒，想見其人。

陳懷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