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異於禽獸者幾希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幾希，實即幾稀，是不多也。人與禽獸所異者又何只“幾稀”？就以外形而論，人是站着用兩腳行走的，獸是四腳而行，背脊朝天，遍體生毛；禽能翶翔天際。總言之，外貌與生活環境都有天壤之別。不過孟子之所謂“幾希”，是指其犖犖大者。譬如人是穿衣服的，禽獸是露體的；人是有婚姻制度的，講五倫，重禮義，只有這“幾希”異於禽獸。其餘的，如人要飲食，禽獸同樣要飲食；人要睡眠，禽獸也要睡眠。又如棲息、蕃殖，舉凡人有之，禽獸都有。

孟子接着説：“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庶民，指一般人。去之，去甚麼？君子存之，存甚麼？正是“幾希”的仁義道德。孟子繼續説：“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他説，舜懂得一般事物的道理，了解人的常情，於是依仁義行事。他特別強調：“由仁義行，非行仁義。”兩者差異在於實實在在是行仁義，而不是假行仁義之名，作為耍手段的目的。

手段，原指本領、技巧，是很正面的東西，如蘇軾《與循守周文之書》之二：“鄭君知其俊敏篤問學，觀所為詩文，非止科場手段也。”不過，手段而曰“耍”，那麼“手段”成了被玩弄的東西，雖然也是本領、技巧，卻是為達到某種目的而採取的方法和措施。説得直接點，指待人處世所用的不正當方法。用通俗的説法，就是打鬼主意，包括欺詐、威迫利誘。坊間常言：“畀你一粒糖，啗咗你間廠。”這“啗”就是耍出的手段。或謂：一粒糖怎能換一間廠？世上不少自詡為聰明人，不過是自詡而已。有謂：“嘴頭夠，老襯受”，靠的是耍手段，鄰埠的人有句口頭禪曰：“從太平山上望下去，不知多少老襯。”信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