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仔箱讀《孟子》

讀《孟子》所知，孟子是一位理學家，然而想不到的是他也相信面相的。用坊間語言説是“睇相”，和馮夢龍的見解相悖。馮在《古今小説 · 裴晉公義還原配》説：“面相不如心相。”在《醒世恆言 · 賣油郎獨占花魁》中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以為馮夢龍是一般見解，有謂“相由心生”，大概這是心相影響到面相的原理。

孟子説的面相，主要在於人的眼睛，説得淺白，實即眼神。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眸子，即瞳仁，泛指眼睛。孟子是説：觀察一個人，最好是察看他的眼睛，因為眼睛無法遮掩這個人的醜惡，心地光明正大，眼睛就會清澈明亮；相反，眼睛就灰暗無神（眊焉）。聽一個人講話，注意觀察他的眼睛，其內心所想，是無法隱藏的。

對於孟子的“眸子論”，我絕對相信。看電影或電視，正、邪、善、惡各等人物天天在“公仔箱”中亮相，聽其言、觀其眸，正邪分明，善、惡一目了然。

關於面相，坊間串成歌謠般來唱，其中描寫眼的尤多，都是經驗之談，如：“紅筋滿眼品性堅剛”、“鼻內空嚢斜目看，此人奸滑必要提防”、“唇紅眼細必主邪緣廣，步步垂頭個的係扭計大王”、“未言先笑兼斜看，個種就係淫人妻女冇天裝”。面相當然也有好的，如：“聲清色潤兩目無斜望，必係同諧到老至少有三代同堂”。

前面說過，眸是瞳仁。另一個解釋是低着眼睛審視。如《荀子 · 大略》：“夫今亡箴（失針）者，終日求之而不得。其得之也，非目益明也，眸而見之也。”眹，也是眼珠、瞳仁。一雙美好的眼睛，在《詩 · 衛風 · 碩人》有：“巧笑倩兮，美目盻兮。”這雙眼睛，眞是人見人愛。然而杜甫《哀江頭》詩云：“明眸皓齒今何在？”我有同感，亦頗欷歔。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