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棵樹

當要為這個專欄取名時，我稍為思索便報上“榕樹頭”這個名字了。華南地區，榕樹頭都是講古的地方，我雖有這種意思，但內心卻是一種潛意識，因為在我剛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的最初幾年，故鄉那棵巨大的榕樹，便一直陪伴着我成長，它是上學途中必經的一棵樹。出門約走五分鐘便到一個長滿青草的大操場，穿過操場登上一個土阜，有一條約二十呎長的小木橋架在土阜上，橋下小溪平常水量很少，但下大雨時卻水勢洶湧，估計小溪是洩洪道。那棵大榕樹就長在對岸的橋頭旁，根鬚伸展到溪水中。過了木橋很快便到學校。樹蔭下有一個理髮檔，平常我就在那裡理髮的。經常有成年人坐在樹下閒聊，偶然也有村民到這裡燃香膜拜。因為附近幾條村唯一的街市設在我住的那條村裡，村民要買餸菜，必然要過橋。所以，推着單車的、挽着菜籃的絡繹不絕。

榕樹前的大操場除了被人走出一條小路外，其他地方都長滿了青草，那裡也是我們上體育課的地方。“大躍進”年代，操場忽然被人開墾種上小麥，起初綠油油的一片，但長到呎來高便枯萎了，白茫茫一片，土壤貧瘠，又怎會長出糧食？不久又長滿青草。

夏天傍晚，不少成年人攜小孩來這裡放風箏，不過，一旦吹南風，這棵大樹就是一個障礙，一不小心便會將風箏勾住了，因為樹椏距離地面太高，就算身手如何靈活，也不敢攀爬。離開故鄉將近六十年了，故鄕變化很大。只要做夢，那棵高大的榕樹和那個滿是青草的操場，還會不時出現在夢境裡。這才發現，童年的記憶才是最牢固的，無論以後經歷多少明媚的春光，人生的小舟經過多少的險灘，到最後，在你心裡還留下痕跡的，往往就是人生初始那幾年的人和事。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