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清人書法絕句

張嘯山文虎

琴七弦琵琶四弦，推原物理自熙然。

人生悟入難同調，科第傳名詎後先。

南匯張嘯山，諱文虎，字孟彪，生於嘉慶十三年，故猶及晉接阮文達、張尗未等乾嘉老輩，流風所及，尚樸學。貢生，候選訓導，雖起孤寒，邃於經學、訓詁，館於金山錢氏凡三十年，校刊《守山閣叢書》、《小萬卷樓叢書》等，世稱善本。同治間曾文正任兩江總督，開金陵書局，亦倚畀之甚重，由是以校勘知名。嘗三詣杭州文瀾閣，縱覽《四庫》，鈔錄四百餘卷，讀書之博，同時罕有人及。其學之成也，實出研精究微，正讀以廣其學，覃思以密其旨。初，嘯山讀惠定宇、江鄭堂、戴東原、錢大昕諸先儒著述，於東原三致意焉，謂“為學自有本原，馳騖枝葉無益也”，乃取九經漢、唐、宋及近人注疏，以形聲通其字，以訓詁求其意，以名物求制度，遇疑義必窮其究竟，實事求是，闡奧旨於經典，觀大義於微言；旁及音律曆算，著《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周初歲朔考》、《古今樂律考》，又有《舒藝室雜著》、《尺牘》等論學之作，並碑傳詩文，合為《覆瓿集》。與胡竹村、陳碩甫、顧尚之、戴子高、莫郘亭、李壬叔、汪剛木、劉融齋輩詩文學術相與上下，咸同之際吳中學者以嘯山最稱耆舊。三代以下唯恐不好名，予最賞其品節絕俗，嘗論戒標榜云：“徼倖傳名與徼倖科第有何高下？”又以題圖徵逐為可厭，與時流異趣，固知其學深醇，其養停蓄，其人篤敬。嘯山書不多見，此其節錄顏魯公《爭座位帖》，無意於位置經營，信手拈書，侃侃如老諸生，雖不以此擅名，坐論其人，已得敦厚之旨，筆墨可親可敬。款識“嘉應仁兄屬。辛未四月，文虎書”，下鈐“文父”朱文印。同治十年辛未，嘯山年六十四，時在曾文正幕。晚歲應江蘇學政黃體芳聘，主南菁書院，光緒十一年卒，年七十八矣。

陳懷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