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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4月20日
第B12版: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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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張大媽

張大媽

從小,我就不是一個善於吃飯的孩子,但張大媽的飯總讓我吃得很香。我家住二樓,大媽家在一樓,回家必經大媽家門口,虛掩着的門縫裡總能飄出各種誘人的香味,不拐進去還真挺難的。過了飯點還不見我回家,爸媽就來大媽家找我,不用問,一準在。後來,他倆都不找我了,吃完我會抹着小嘴笑開花的蹦回去。我很長時間都以為大媽就是專職做飯的,後來才知道,大媽在紡織廠上晚班,中午和晚上能趕上做飯而已。現在想想,張大媽真不簡單。

張大媽家的門白天從來不鎖,推門就能進,甚至不用敲。我問大媽為啥,她答:“鎖啥?也沒啥值錢的,就你們幾個小饞貓來,天天開門還不夠我費勁的。”話是這麼說,可在物資並不十分豐富的年代,吃肉依然是值得慶賀的事情,這麼多小饞貓都是長身體的年紀,飯量可想而知了。大媽一點不小器,排骨一燉就是一大鍋,連素菜也點綴着肉丁,泛着耀眼的油光吸引着我們。

小饞貓除了我,還有幾個張大媽的遠房親戚的孩子。“管這麼多孩子,不累麼?”多年後我問大媽,她說:“也累也不累,可你說,奔着我來了,我還能不管頓飯吃麼,都是孩子呀。”對大媽來說,我們都是她的孩子,不論遠近,都親,不疏。

大媽有兩個兒子,大的廣宇哥哥,小的新宇哥哥,是我童年的玩伴,也是我們的孩子王。廣宇哥哥是“小饞貓們”之中最大的,他最喜歡逗我,把我逗急眼了,再反過來哄我。他有個著名的自創順口溜,用於逗我:“小薇子薇,上柴堆,狗也咬,貓也追,嚇得薇子……”不等他說完我就會衝上去打他,因為最後一句實在難聽。大媽就會拉住他,讓小小的我能打到他。偶爾他跑得快,新宇哥哥就成為我的撒氣筒。不管怎樣,大媽都是偏向我的。

飯後喝茶聊天,我們最喜歡的橋段是,張大媽逼問劉大爺到底比她大幾歲,劉大爺一臉逃避和侷促的表情總能逗得我們哈哈大笑。劉大爺是東北人,當兵時經人介紹認識了張大媽,說自己長她四歲。多年過去,他都不帶張大媽回婆家。大媽逼問緣由,原來劉大爺沒說真實年齡,怕回老家露餡了。張大媽又好氣又好笑:“這都一起過了大半輩子了,還能離咋的?”可說歸說,直到劉大爺過世,大媽才從婆家長輩那裡知道,劉大爺其實長她八歲。“這老頭子,騙我一輩子呀,早知道我才不嫁他。”說這話時,大媽豁達地大笑着。

小饞貓們都逐漸長大了,一桌子嘰嘰喳喳的小嘴散住在天南海北,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再聚在一起。平日陪伴大媽的只有孫子和淘淘。淘淘是大媽養的第八隻狗,聰明到能領悟大媽的眼神。大媽常說:“你看我們淘淘吃飯不挑食,給啥吃啥,不糟心,飯品看人品,我們家養出來的都仁義。”

我去看望張大媽,她包了餃子迎接我,說:“多吃,吃飽不想家。”香噴噴的餃子咬一口流汁,還是兒時味道。而我想跟大媽說:吃飽了才更想家。

芷 諾

2020-04-20 芷 諾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40321.html 1 (隨筆)張大媽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