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雞茶到檸檬咖啡

梯 亞

因為沒有飲咖啡的習慣，很少留意餐牌上各式各樣的咖啡。所以當我聽到演警員的邵美琪在電影《PTU》裡到茶餐廳宵夜要了杯“檸檬咖啡”時，頗有幾分開了眼界的感覺，從此“檸檬咖啡”便成了我的“敏感瓷”，碰一下都會有反應。後來我在重看周星馳的《行運一條龍》時，意外地發現他當夥計的茶餐廳餐牌上也有“熱檸咖啡”供應，一杯十一元。檸檬咖啡應該屬於歷史不長的飲料，至少似乎從未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的香港電影中出現過。別說檸檬咖啡，就算是現在極為尋常的凍咖啡（廖啟智在《證人》裡入茶餐廳便要了“兩杯凍啡，走冰，一杯不要糖”），就我所見，至少也要等到一九六○年，才首次出現在香港電影裡（《摩登新娘》）。

時代更替，一些新的飲食時尚取代舊的一些飲食習慣，顯然不需要講道理。過往曾經流行一時的飲料，不是被滅絕就是被遺忘、被忽視。例如曾出現在多部電影裡（《四千金》一九五七年、《摩登馬騮精》一九六五年、《電梯女郎》一九六五年等）的綠寶汽水，在當時不少孩子心目中簡直就是貴族。當其時的綠寶電視廣告耍的絕對是大牌：少爺仔嘴裡的綠寶是由管家侍奉的，給人一副勞斯萊斯汽水的感覺。這綠寶一如舊時代的貴族，早已灰飛煙滅。沒落的遠不止綠寶，今天又有誰像梁醒波、西瓜刨那樣會上餐廳喝“雞茶”的呢？（《好冤家》一九五九年、《得運一條龍》一九六四年）就算有人想喝雞茶，又有哪家餐廳會供應這種舊石器時代的飲料呢？

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初上餐廳點一杯“沙漏水”，看來並不會招來白眼，自劉桂康起（《范斗》一九五一年），梁醒波點過（《南北和》一九六一年），張英才點過（《一后三王》一九六三年），俞明也點過（《密底算盤》一九六三年）。

五、六十年代也許有點遠，但劉德華在《旺角卡門》（一九九○年）裡一再灌下肚的“葡萄適”，如今還有幾個人會想找來喝（其實蠻好喝的）？葡萄適曾被視為健康飲料不僅流行一時，更是探病必備的恩物，到今天一樣敵不過善於遺忘的時間。

能夠得到時間庇佑的東西自然晉身經典，奶茶即屬其一。奶茶在香港老電影裡出現的頻率相當高，一九六○年的《兩代恩情》、一九六三年《少女懷春》、一九六八年的《霧美人》和《烏龍偵探糊塗賊》等便已見證這道港式飲料。（香港電影裡的吃喝 ·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