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親的緣份

無論有沒有疫症，要離開的人還是會因為各種原因離開。短短五年裡，我先後經歷了三位長輩的離世，幸或不幸地，都不是突然離開，而是久病難癒。幸的是，大家都做足了心理準備，基本上沒有留下甚麼遺憾；不幸的是，親眼看着曾經精神奕奕的人日漸萎靡，而血親之間能夠伸出援手的心力和感情，卻可見地、一點一滴地被時間沖淡。

當真正吿別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不捨的感覺，只希望他／她們可以快快擺脫病痛的折磨。這或許不只是源於我那“生命苦多樂少”的悲觀定義，更是彼此一年才見一面的低頻互動。

蔡康永說過一句話：“親人是無法挑選的。”

我們常接觸的朋友，都是有意識有能力下挑選得來的。而在相處當中，我們不是受傳統節慶習俗所限才相聚，而是因為志趣相投、心意相通，我們享受同在的每分每秒。但是，親人卻是伴隨基因相連而帶來的關係，彼時我們還只是一顆受精卵，沒有意識也沒有能力。倘若居於同一個城市，常常見面同樂，那麼還可能培養出感情來。倘若像我這般，和親人住在不同的城市，日常不怎麼聯絡，沒有共同興趣之餘，文化背景差異造成價值觀大相逕庭，那麼親人之間着實無甚感情可言。

我曾經質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事實上，感情是騙不了人的。十多年前，外婆離開的時候，我着實感受過血親離開的不捨。即使自出娘胎便知道外婆身體不好，那心理準備還是未夠似的，叫人難以接受現實。小學二年級那年，我吵着要自己放學回家，不肯讓爸媽來接，是外婆勸服他們，然後自己一個戴着帽子躲在我的背後沿路守護我。不捨，不因為她是外婆，而因為她是陪着我長大、跟我玩過煮飯仔、教我學會九因歌的人。

可見，血親之間親不親密，也講緣份的。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