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桃李與種蒺藜

坊間經常聽到這樣的傳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然不報，時辰未到。”我不相信，因為這是唯心論。不過我希望這是事實，信之則有益無損。依佛家的說法，此謂之果報，相應於作為原因的業而感得的結果。過去的善業（善行），能召感樂果；過去的惡業（惡行），能召感苦果。果報梵語、巴利語為phala。把善惡扯到果報問題上，畢竟有點“禪”。如果通過日常生活去說明，那就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劉向《説苑 · 復恩》：“簡子曰：唯賢者能報恩，不肖者不能，夫樹桃李者，夏得休息，秋得食焉。樹蒺藜者，夏不得休息，秋得其刺焉。今子之所樹者，蒺藜也，非桃李也。自今以來，擇人而樹，毋已樹而擇之。”最後一句話是説：“從今以後，要先選擇人而後培植，不要先培植而後選擇。”

《孟子 · 梁惠王下》之十二章，説到鄒國和魯國交惡，鄒穆公問孟子：“我的官吏死了三十三位，而老百姓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捨身相救。眞是氣死了，我想殺了那些百姓而洩憤，然而他們這麼多人，能殺得清嗎？不殺他們，確實是痛恨他們見死不救，教我如何是好？”

孟子對曰：“凶年飢歳，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孟子是說：在災荒歲月中，老弱的百姓暴死街頭，年輕人四處逃荒，這種場面多到上千人。而大王的倉庫中堆滿穀米糧食，庫廩珠寶充盈，有關官員不向大王稟報，對民間疾苦視若無覩。記得曾子曾説過：“要警惕啊！須知你怎樣對待別人，別人就怎樣對待你。”如今百姓得到報復的機會了，這不能怪責他們，老百姓沒有義務去營救那些與自己無關的官吏。假如大王施行仁政，結果就完全相反。

孟子説的如果認為是“果報”，毋寧説是種桃李和種蒺藜。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