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阿Q

有些事情，放下便忘了。再記起的時候，感覺不太真實，記憶便成了印象，而印象也已開始模糊。

二○一九年十一月中去了湖南，雖然這是我第二次到此，但這一次的行程，着實讓我出乎意料的快樂和滿足。回澳門之後因忙於工作，想要為這個旅途記上一筆的想法，便先擱置起來，想着兩三周後提筆也不遲。哪知到了十二月初忽然病了，而且要住院。這個病，說來也奇怪，來得太突然。起初像普通的喉嚨痛，第二天輕微發燒且有些胃痛，吃了醫生的藥雖然稍有好轉，但睡了一個上午後便開始出現不能挪動身體，要不然便有劇痛難當的狀況。而痛的部位從胃部上移，胸、背一起痛得連說話也感覺困難。好像受了甚麼襲擊，那麼教人措手不及。

然而，不要小看病人對疾病的容忍度。我從小怕痛，怕得要命，但那麼強烈的痛感卻讓我畏懼，乃至寧願蜷縮在床，以不移動身體、不說話這麼可笑的辦法鎮痛。心裡想着的是，再過一段時間便沒事了。這樣對抗疾病可算是阿Q精神的一個例子吧。只是，疾病是不容半分阿Q式逃避的，到了凌晨兩點鐘

，扛不住劇痛的我只能投降，難為沒合過眼的親人，倦容滿面把我送去醫院求助。做完了一連串的檢查，打了止痛針，凌晨五點多窗外寂然，便朦朧睡去。再睜開眼，天已大亮，該是醫生查問病號的時間了。

很多年前有過一次等待醫生揭曉檢查報告的經驗，那是一件壓力很大，教人在害怕與擔憂中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的經歷。這一次，可能因為醫院的止痛藥效力大，感到好了些，沒那麼痛，所以沒等戴着口罩的醫生開口，我便問：可以出院了嗎？

醫生卻說：你患了肺炎。

（回望回憶回想 · 一）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