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災難變成前行的踏腳石

這是我簡化了的新冠疫情時間軸，它從一月六日開始：世界衛生組織首次就中國不明原因肺炎發佈新聞；五天後，武漢衛委將其定名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一月中旬，遠離大陸的泰國、日本確診新冠病例；武漢的感染病例迅速增加；美國疾病控制中心對中國遊客做入境口岸篩查；香港專家袁國勇呼籲警惕人傳人的風險；十九日廣東確認首例輸入性確診病例；二十日鍾南山出席國家衛健委記者會，證實新冠病毒人傳人，這時離庚子年元日還有五天；接着是廿三個省市地區都出現了病例。廿二日武漢規定市民在公共場所戴口罩；廿三日武漢封城，開建火神山醫院。踏入廿四日大除夕，本是家家戶戶吃團圓飯、看春晚節目的日子，卻是上海、廣東的第一批醫療隊出發馳援武漢了！

年，是一頭生存在中國古老民間傳說的吃人怪獸，牠在庚子歲前一步步逼進，跫音在耳振幅廣大，到我意識到買口罩時，已是全城怛懼了，幸而在奔南逐北中，為家中老少購備了若干，彼時尚能在大型超市貨架上覓得少量消毒紙巾、酒精棉，也補充了維他命C。預防肺炎的中藥方開始流傳，搶在年夜飯前抓幾副由廣東省中醫院處方的藥材，葛根、桑葉、枇杷葉、魚腥草、蘇葉、神曲、玄參、千層紙、桔梗、藿香、青蒿、甘草，看似平常，但在我們除了佩戴口罩，勤洗手之外，可以做的還有甚麼？煎藥便是。

這時出現口罩荒，在網上看到有人用柚皮、橙皮、透明塑料水桶，甚至用胸圍製造的口罩，似調侃，又不是鬧着玩，沒有一罩在手，走出家門便難料凶吉，要趕乘長途機到外國的朋友看到送來的口罩，長舒口氣後眼眶便紅了。香港文友也缺口罩，她敏於行，立即來澳門碰碰運氣，買是買不到了，倒是得到此間朋友聯手捐贈。我們何曾料到防毒、消毒物品會成為最貼心最慷慨的賀年禮物？

在凝重的氣氛下開了年，賀一誠特首宣佈鑑於疫情發展，澳門賭場停止運作半個月！社會正式轉上慢車道，商店食肆關門，學校停課，政府機關停開，公務員在家辦公，歌台舞榭華燈熄滅，各地往來人員大大減少了。冷鋒過境，陰雲彌天，街上行人三兩，政府宣傳車巡迴着呼籲市民遵守抗疫事項，聲音飈上層樓，空谷效應下更增幾分荒寒。想像戰時走警報情景吧，不過我們不跑防空洞，只須宅在居室靜待着，只要我們隔絕人群，斬斷病毒傳播鏈，坐着就能為社會做貢獻。該吃時吃該睡時睡，只是人心一不安穩，市場便出現搶購潮，官員就來寛慰來保證。鬱結，歲月好靜，卻絕非靜好，作為前線的醫院鏖戰正急，流竄、隱蔽、變型的病毒誓要開疆拓土，向現代醫療科技下戰書，與醫護人員殊死搏鬥。主戰場武漢最是牽繫人心，醫護日夕忘我堵剿，直攖其鋒中有人倒下來，使一直懷抱信心只待日月的我忽而又心境低沉，死生大矣哉，況乎被扳倒的是優秀生命！沉痛的輓歌，激情的頌歌在心中輪唱，英雄須銘誌，逆行者要褒揚。然而普羅渴望的僅是靜好歲月，平淡是福，沒那麼多人間悲劇，不催生捨生的英雄，大家都活得有意義便好。

心絃繃緊三月餘了，內地疫情控制住了，工人復工，學子也將復課了。境外卻處於爆發中。專家告訴我們要作好長期與新冠病毒周旋的打算，把抗疫作為日常，甚至有言論認為每人都要作好總會感染一次的打算……災難從來沒有優待過人類，總結好則成為前行的踏腳石，那麼往後想知道：我們將如何保障誠實預警的通行？怎樣保障科學的吹哨人受到公正對待？也想知道：中醫藥在抗疫中起到了甚麼作用？

林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