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右岸與年年有魚

陳增濤

多年來，第一次和一班朋友團年──影評家石琪和鮮出家門的夫人陸離召集，在西灣河的一家酒樓訂了晚飯的第二輪。難得大家大聲吹水口沫橫飛，在香港這個寸土尺金的地方，大家吃飯擁擠在一起不在話下，大廚在窄小的廚房炒菜，衛生環境真的不理想。不過赴會者當時完全沒有對武漢因疫情“封城”有任何警覺，現在想起來，這團年飯可真有點毛骨悚然。

考慮到曾在波爾多大學留學政治學的雷競旋有可能在場，雖然腳步匆忙，但途中見到一家酒窖，仍順手就買了瓶三百多元的波爾多右岸 Château Tour Peyronneau 的 Saint-Émilion Grand Cru。眾所皆知，波爾多紅酒除了大名鼎鼎的左岸1855 列級酒莊外，更受到追捧的是右岸紅酒。其實在廣闊的右岸眾多紅酒產區，其中第一時間躍進視線的一定是 Pomerol 的八百公頃和 Saint-Émilion 的五千四百公頃葡萄園。香港人認識的波爾多右岸紅酒可說只有這兩個名字。由於後者的面積更大，更容易在香港碰到它出產的紅酒。法國的法定產區制度在一九三六年成立，但 Saint-Émilion 紅酒的列級制度卻要等到一九五六年才有。根據葡萄園的土壤成分，把酒莊分為簡單的 Saint-Émilion 和 Saint-Émilion Grand Cru 的特級，而 Grand Cru 中又有特別的一級酒莊，其又分A和B組。Château Tour Peyronneau 屬于 Grand Cru, 對於一般法國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好的家常酒了。光是這產區五千多公頃的葡萄園八百多家的酒莊，就是專業的評酒家也沒有精力認識每家酒莊。長年累月，進入眼球的也只是極少數的酒莊名字，漏網之魚的好酒比比皆是。

其實我並不認識 Château Tour Peyronneau，只不過是給自己定了一個價格標準。從網上零零碎碎的信息中發現，原來酒莊的現莊主已經是家族第八代傳人，酒莊的葡萄園有十二公頃，用生態方法種植。家族在附近還有另一個八公頃的葡萄園，如此而已。以總共有二十公頃的一個家族企業而言，相比平均只有七公頃的當地一般酒莊還算是比較有規模的，但酒莊卻連一個自己的網站都沒有。

這款 Château Tour Peyronneau 2014年的紅酒具有 Saint-Émilion 風格，熟透櫻挑的果味稍有香料口感，估計是用至少八成的梅樂釀造，其餘的葡萄該是品麗珠了。吃中餐，尤其是人多的團年晚宴，選一款紅酒甚至幾款乾紅乾白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傳統喜歡年年有餘的炎黃文化中，來一條清蒸石斑魚是理所當然的，真是人生第一次用波爾多右岸的紅酒來配。中等的酒體、五年的存放期剛好飲用，想不到也算過得去。萬家同慶，年年有餘，又是紅色，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