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日常,什麼時候開始被中斷的?
過年期間在澳門,面對疫症來襲,身邊沒有不焦慮的人。
日常生活被打斷,回不去的痛苦不斷出現。但是這樣的侷促不安感,是平日就累積的,一定不是瘟疫在即的此刻。我的噩夢是瘟疫,在深夜裡不斷出現的,卻是瘟疫前我每天的生活場景:
孩子的學校就在新葡京旁。年節的喜氣洋洋讓我恐慌。
上下課時間,“更”大量辦年貨的遊客在面前,搬着一箱一箱沐浴乳、奶粉、尿布,如鯽的賭客,許多陌生的旅人兒童走近校園,在擁擠的接送人潮裡,取下掛在臉上的口罩,拍照留念。
有什麼好焦慮的,這樣的場景,日日無異。賭客路過校門時,一邊說着“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一邊粗暴地去觸摸孩子的頭髮,有時他們伸手去捏等待兄姐放學的弟弟妹妹的臉。常見的暴力是遊客手持的相機鏡頭,他們強行拍攝正在生氣的小孩。“他們”成為共時同在的有意識的集體。
說什麼旅遊政策、說什麼城市規劃,不過都是一種“生物本能”的反思,環境負載力超負荷,死亡彷彿就在眼前,政策面的東西,都不過是人性的提點而已,輕描淡寫。
他哭了,早早買了票,卻無法進入場館的“生物體驗展”,是孩子對日常中斷的第一個失望,後來?還有後來嗎?
閉關不出的農曆年,計劃的旅行會否中斷?在大瘟疫時代的移動,應該中斷嗎?如何保證出行的健康?人為什麼移動?我們需要更為戒慎小心去進行、甚至與孩子討論這些。但是對不起呀,我沒辦法隱藏自己的絕望感,而它不是現在就有。“一場瘟疫過後,一個‘家’還能剩下多少人?”“剩下的人,該怎麼生活?”大瘟疫時代,大出行人,難道沒考慮過這些?
(大瘟疫時代 · 一)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