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仔兵”向差利致敬

少 輔

國際級影片《Jo Jo Rabbit》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及譯名，光是中文已經佔上好幾個，例如：《少年喬喬的異想世界》、《兔嘲男孩》和《陽光兔仔兵》等，各以直譯、意譯或諧音等方式靈活定位，可謂字字用功、別出心裁。可是，在這影片宣傳海報上的“Jo”字，與真實歷史裡二次大戰德軍海報“Ja”的視覺相似，卻難以單靠文字翻譯開來。接着，難道連溫純可愛的兔仔兵，也要向納粹黨已故領袖致敬了麼？而事實上，是差利把希特拉氣得像兔仔蹦蹦跳才對。

去年第四屆澳門國際影展暨頒獎典禮星光閃爍，邀請了茱麗葉庇洛仙（Juliette Binoche）、劉嘉玲、金俊勉、周冬雨、Karan Johar和王小帥等一系列的明星及影展大使坐陣。雖然典禮結束，但也開始拆解選用《陽光兔仔兵》為開幕電影之謎。無論此片的含意、風格、鋪排和角色等各方面，都令有識之士聯想起世紀偉大的英國喜劇家差利卓別靈爵士（Sir Charles Chaplin 一八八九～一九七七）。

二○一九年既是已故明星差利的一百三十周年生辰紀念之外，亦同時是納粹德軍領袖兼戰爭狂人——阿道夫希特拉（Adolf Hitler一八八九～一九四五）的一百三十周年生忌。二人以政見對立，卻又生於同年而聞名於世。這對“歡喜冤家”的差利更選用了昆布狀方塊鬍子，常掛在人中，為要刻意營造出與希特拉外貌相若的台形，亮相於觀眾眼前。從衣着打扮、語速和手勢行徑來看，在演戲中都唯俏唯妙。分別只在差利一臉嬉皮，而希特拉的眉頭則可以夾死飛撲上去的任何蒼蠅。當時，差利活在納粹政權逼迫的歐洲戰亂陰霾之下，卻毅然斗膽以嬉笑怒罵的一團火熱與法西斯主義公然對抗，殊為經典而又前衛。倘若這些片段在現今網紅不足為奇，可別要忘記，他是在一九四○年的《大獨裁者》中早已上演開鑼。

據說當年差利的創舉引起了全球各界回響，撼動力是現今十六歲環保少女桑伯格的幾千萬倍。雖然影片黑白單調，卻滿有反戰、嚮往和平的豐富色彩。就連時任美國總統羅斯福和被描寫的希特拉本人也為之一振，對差利的電影爭相點評。自此以後，歷代演出者素有圍繞二戰作為題材的習慣，皆仿效差利之舉，渴望得到世界觀眾的垂青。該電影公開後，近八十年間的演藝發展史裡，由黑白配字幕，跑到彩色視像的環回立體影音時代中，包括：戰爭、種族清洗、小撇鬍子、軍官製服和逃難抗爭到底的平民百姓元素，並不只是單純在故事橋段中重覆地抄襲開去，而是每位演藝者繼續不斷地向這位劃時代、敢於挑戰和不畏強權的大喜劇家——差利卓別靈表示的無限致敬。

雖然，《陽光兔仔兵》與歷代的演劇大相徑庭，但故事藍本卻與二○一八年《偷書賊》（The Book Thief）有許多相似。例如：私下收留猶太人在家中，德軍的盤問和巡查，集體焚書和向納粹元首誓忠等，都似是與《大獨裁者》的混合版2.0。只是，《偷書賊》以嚴肅氣氛貫徹，而《陽光兔仔兵》則以詼諧見稱。兩片可謂一陰一陽，互相輝映，而且都有重點描寫兒童對書籍的熱切渴求。即使在兵慌馬亂，面對政治洗腦的時代鍘刀，也阻擋不了年輕人的求知爆炸力，也有對愛情的懇切。如片中男主角祖祖的心情片段：愛情來到之時，如一群斑爛蓄勢的彩蝶，蕩漾在心懷之中。

二戰結束已七十餘年，東征西討的納粹德國和南征北戰的日本皇軍，也見不得千秋萬世；侵略者的文治武功也見不得造就世人。層出不窮的電影手法，仿如在說明了好些人生道理，同時也點出了人世的基本需要。不論貧富貴賤、男女老少、生離死別，總有些片段或想像，足以令人扣弦銘心：父親的影子、母親的懷抱、兒女的呼喊、真摯的友誼、情竇的初開和故鄉家國的緬懷，都交映在年少靈魂的深處，繁瑣在長者的腦海之中，深信此等價值，將繼續為世人所珍重，亦不是一切教條主義、政治哲理、科技研發、經濟體系和新型肺炎所能輕易動搖。因此，兔仔兵祖祖對希特拉的個人崇拜，以致幻覺般的二人深情對話，到底還是戰勝不了人性的感情要塞。最後，祖祖便一拳一腳把納粹夢魘炮轟出窗外了結。

多年來，以二戰為題的獲獎片，如：《風雲色變》、《玩謝希特拉》和《帝國末日》等不勝其數，而前人所努力和先河的開闢，正是指引和啟發着後人可觀而又實在的文化遺產。倘若，日後還有影片獲得提名和得獎，相信也不是僥倖和偶然的。然而，在持份者向台前幕後和觀眾鳴謝之前，謹此呼籲他們：千萬不要忘記為你們帶來工作靈感的泉源——卓別靈先生致敬，再向二次大戰中的所有遇害者深切哀悼，和如有必要時需配戴口罩！更別只記掛着“希特拉有四粒X丸”的對白而傻笑了半天。人生如戲，需要剛柔並濟、悲喜交集的調和才會好過些兒。

最後，謹借用清人趙翼的詩句來概括和盼望整個演藝事業的發展：“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祝願電影業新年更進一步，邁向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