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 床
夢裡,一輛旅遊車越過圍欄,消失在山路中,薄霧升起,遠方爆出巨響。餘震傳到枕邊時,才又一次意識到是手機振動,拉開窗簾,跑進房間裡的同樣是陽光,不過,此刻已是夕陽。不出門的日子裡,特別容易嗜睡,別人大都用八小時的睡眠去跨越一天,而我卻要耗費多一倍的時間才能靠站,彷彿全世界只有我的零時零分,是座難以翻越的高山。
車廂內,還在座位上的我焦躁萬分,卻又要裝作若無其事般。晚了,車門已關,除非馬上站起身來承認錯誤,不然坐過了站的我,只能將錯就錯。報站器正以三語廣播,我心裡開始默數着自己錯過的站數,有那麼一瞬間,耳朵竟然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說,算了吧。有時候,會用看好戲的心態去對待自己闖下的禍,還能再怎麼糟呢?看着車窗外越來越遠的目的地,又忍不住安慰自己,日出日落,在這重複出現的二十四小時裡,只要還能待在這條循環線內,耗下去,總能靠站。
手機裡,要是再新增鬧鐘的話,這班由深夜開往清晨的長途車,就要再多一個站點,可賴床的我,依舊有辦法錯過每次停站。看過清晨的薄霧,看過正午的艷陽,最終還是在貼近黃昏時,才被狠狠趕出了車廂。
下午三點多,關掉手機裡最後一個鬧鐘,在聊天軟體裡送出一句早安,女孩回傳幾個表情符號,問我到底睡了幾小時,我試着在精神充沛時回想,才發現醒來過後,再也無法確認入睡的時刻;睡眠如是,愛情亦然。還在上一班車裡賴着不走的我,忽然聽到有人在拍打車窗,有個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山再高,路再遠,上一趟旅程也總算到了站;再出發時,希望在報站器或鬧鐘響起時,能果敢些許,趁早離開睡床,別再賴着過去不放。
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