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非典看新冠疫情走勢及啓示

新冠疫情與非典有不少相似之處。一是兩者都是重大的公共衛生事件，對澳門這樣的旅遊城市來說，影響嚴重。二是兩者爆發時間點相近。非典為○二年十一月，肺炎疫情爆發於去年十二月。非典疫情持續達八個月，疫情演化歷程可為今次疫情走勢提供參照。

非典對經濟的影響可總結為：

一是突如其來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短時間即對澳門經濟造成重大打擊。非典時，澳門只有1例確診患者，遠少於現在的10例。但疫情突如其來，對經濟影響重大。○三年首季屬疫情傳播期，未衝擊澳門，經濟表現理想。第二季屬疫情高峰期，澳門經濟受明顯拖累，經濟增速由“正”快速轉“負”，多項經濟數據遭“腰斬”。

博彩旅遊業嚴重受挫

外需方面，以博彩旅遊業為主的服務出口受嚴重打擊。其中博彩業快速下滑，第二季處調整階段，四月環比更降41%。第二季旅客同比下滑26%，尤其港台旅客同比分別減21%及76%。酒店入住率降至42%，酒店留宿住客急降40%，旅客人均消費（不包括博彩消費）跌23%，旅遊相關零售額快速下滑。內需方面，私人部門及政府均減少設備投資。整個第二季GDP實質跌2%。

二是只要疫情防控措施得力，以及經濟刺激政策到位，經濟可快速恢復。由於疫情在年中受控，且國家在第三季給予“自由行+CEPA”的政策支持，成效立竿見影，經濟在當季實現V型反彈。尤其自由行政策當年七月推出，八月旅客量即時反彈，且創下單月新高的127萬人，全年旅客增35%。整體看，雖然經濟在第二季受衝擊，但全年仍實現增長11%。

三是旅遊相關行業如運輸、酒店、餐飲及部分零售業等所受影響更大，比博彩業需更長時間修復。○三年旅客曾連續四個月負增長，受影響時間長於博彩業。旅遊等相關行業下滑幅度也大於博彩業。儘管○三年仍實現正增長，但旅客總消費（不包括博彩消費）微跌0.8%，表示消費能力需更長時間修復。此外，銀行體系的非居民存款連續四個季度同比負增長，全年下滑10%，資金持續流出澳門。

從不利方面看，今波疫情影響的深度和廣度將更大，要高度警惕疫情影響時間會更長，提前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和應對的方案。

影響時間比非典更長

（一）肺炎疫情的影響時間和範圍遠高於非典。一是從內地情况看，當前疫情影響區域和確診人數均遠高遠非典。二是從全球範圍看，疫情波及超過70個國家與地區，對澳門旅遊城市來說影響特別大，且日韓疫情有可能進一步失控。三是從澳門情况看，確診人數遠高於非典，政府為防控所採取的人流管制等措施也比當年嚴厲，且要嚴防疫情再次輸入。單從疫情本身而言，肺炎疫情對澳門的持續影響時間將更長。

（二）內地經濟需更長時間恢復，澳門短期內難反彈。一是經濟發展階段存在顯著差異。○三年我國正處入世後經濟高速增長的騰飛時期，經濟長時間雙位數增長。當時內地第二季GDP增速從首季的11%降到9%。但當年經濟增長動能強，應對措施得當，經濟很快反轉。但現在我國經濟增速已由高速下降到中速。

二是經濟結構、消費結構均發生深刻變化。在非典高峰期，第三產業降幅比第二產業更大，連續三個季度下滑。疫情尾聲，第三產業恢復時間又比第二產業長。非典期間，第二產業佔比遠高於第三產業，現時正好相反，第三產業在我國GDP比重超過第二產業。為此，肺炎疫情後，內地經濟恢復也將需要更長時間。

周邊防控左右澳經濟

（三）澳門經濟環境發生顯著變化，後續經濟反彈力度取决周邊地區疫情防控效果。一是澳門經濟發展動能差異顯著。隨着○二年賭權開放，澳門進入嶄新發展階段，博彩業蓬勃發展，綜合酒店第一輪項目基建快速推進，帶動經濟連續幾年實現雙位數高速發展。相比之下，當前博彩業發展已處高位，且從一九年開始博彩業及澳門GDP均處下行區間。

二是內地對澳門經濟影響更加顯著和直接。非典期間，澳門未有自由行和CEPA。這兩政策已被證明是支持澳門從非典迅速恢復過來、推動經濟多年持續增長的“核動力”。但在當前環境下，內地受疫情影響，暫時難有“自由行”這種“量級”的新政策出台，以支持澳門短時間恢復過來。

三是旅客結構發生顯著變化。○三年內地旅客佔比48%，香港是第二大旅客來源，佔39%，台灣是第三大旅客來源地。當前，澳門旅客高度依賴內地，內地旅客佔71%，香港佔19%，第三是韓國旅客。這三個旅客主要來源地，當前都受疫情沉重打擊。這些人員來澳的出入境限制措施要恢復正常，仍需一段時間。

從有利方面看，當前澳門經濟、社會環境與非典時期相比大有改善，具備更多應對措施、更充足的資源、更強的社會韌性、更豐富的經驗應對疫情。

用好政策反彈動能足

（一）“一國兩制”的優越性，保障澳門經濟恢復有足夠動能。祖國是澳門發展的最強大後盾，我國經過多年快速發展，形成更龐大的GDP規模及內需市場，對澳門經濟形成更強大支撑。○三年澳門GDP相當於我國GDP的0.5%，一八年降至0.4%，這意味着國家有更充足的資源支持澳門經濟恢復。當前粵港澳大灣區戰略繼續穩步推進，去年國家出台一系列惠澳政策，後續還可以出台有針對性的政策。只要澳門把這些政策用好用足，充分發揮“一國兩制”優勢，經濟反彈動能是充足的。

（二）自由行政策具有的彈性、政策空間和潛力仍很大。自由行政策對澳門影響巨大，且非常有效。當前，22個省級行政區的49個城市已開通自由行政策，但不少地區只開放省會城市。這意味着自由行政策空間和潛力仍很大。一是國家可適時在更多省市開通政策，加大政策力度。二是自由行政策仍有不少優化空間，如提高簽證效率、縮短每次簽證的間隔時間等，均可大幅提升政策效能。三是廣東省是澳門旅客重要來源地，疫情得到初步控制，粵澳兩地政府可適時調整出入境檢疫政策，有利促進自由行市場的恢復。

（三）澳門社會具有更強韌性，抗風險能力增強。從特區政府角度看，一九年底財政儲備5,794億（澳門元，下同），相當於五十七個月政府財政支出，財政儲備充足；外匯儲備1,782億，相當於○三年的5倍多。政府比○三年有更殷實的財政資源和韌性應對疫情的衝擊。

政策紓困減居民負擔

從澳門居民角度看，居民存款高達6,500億，相當於○三年的6.5倍；人均存款超過110萬，是○三年的4.5倍。一方面是居民財務水平比○三年改善，抗風險能力加強；另一方面是叠加政府已推出的民生紓困措施，居民負擔比○三年大幅减輕。

從就業角度看，當前失業率為1.7%，居民充分就業，遠低於○三年的6%的失業率；且外僱高達19萬人，可充當居民就業的緩衝區域。

（四）銀行體系更具穩健性，資金供應充足，更好發揮“穩定器”作用。近年，澳門銀行業國際金融業務不斷增多，客戶多元化、服務區域多元化、業務多元化，降低銀行業與博彩業的相關性。截至一九年底，銀行業資產規模超過2萬億，資金供應充足，貸款不良率為0.3%，遠優於○三年的11%，資產質量良好，盈利能力較好。澳門金融體系有更充足“彈藥”和政策空間支持經濟發展，正積極通過信貸政策穩定經濟，全力協助企業解困。

本次疫情，是對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道路上的最及時、最響亮的警醒。澳門產業過於單一，博彩業的波動對經濟的影響更加顯著。一是澳門經濟及財政對博彩業的依賴度及集中度更強，○三年博彩業佔GDP的42%，博彩稅佔58%；當前博彩業佔GDP的50%，博彩稅更佔財政收入的84%，遠高於非典時期。

拓經濟多元必由之路

二是在非典、肺炎疫情這些公共衛生事件面前，博彩業高度敏感，持續運營風險得到充分暴露。本次疫情，博彩業史無前例的停業，整個社會幾乎停擺；即使現在重新營業，但疫情影響生意慘淡。三是疫情暴露澳門其他行業和博彩業高度關聯，博彩業作為經濟引擎，一損俱損，從上到下全產業鏈波及。博彩業下滑，酒店、餐飲、零售、建築工程、會展業、不動產業全部下滑。社會應透徹認識經濟適度多元是澳門必須要走的道路，且需要再次警醒，經濟多元刻不容緩。

此外，內地疫情已初步得到控制，但日韓深陷疫情擴大的困境，可以看到疫情防控需政府強有力的施政能力。

當前，新一屆特區政府積極有為，施政能力不斷提升，通過前瞻性的精準施策，有利轉危為機。在非常時期採取前瞻性一系列強有力的應對舉措，包括入境管控檢測、病人救治隔離、社會與醫用物資保障等，有利在國際上塑造澳門 “安全城市”、“負責任城市”的形象，利用危機管理，提升澳門旅遊業“品牌”價值。在穩定經濟方面，政府前瞻性出台稅費减免、保障民生、扶持企業等一系列覆蓋各類人群的政策，力保企業生存下來，避免倒閉潮和失業潮。這一系列施政措施，為政府“控疫情、穩經濟”贏得應對主動權和施政空間，有利提振信心，恢復經濟。

隨着疫情緩和，以及特區政府的積極有為，政策效應將逐步顯現，澳門定可成功抗擊疫情，有望成為第一批從疫情中恢復過來的城市，並將更有能力和希望搶佔疫後經濟恢復的機遇。同時，疫情也警示經濟適度多元發展刻不容緩，澳門要重新出發。

中國銀行澳門分行發展規劃部戰略研究團隊主管 楊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