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視的病毒

幾天前收到正在歐洲唸書的學生發來短訊，訴說在彼邦開始感到受歧視的狀況。他好幾年前也曾經在歐洲讀書，當年的經驗很好，同學、朋友、鄰居和路人，他都覺得很文明友善。沒想到近月，眼看新冠狀肺炎疫情輾轉到了歐洲，他的生活即時起了變化，連續幾天外出，都有人用厭惡的眼神看着他，還有人過來扮鬼臉大罵，然後一班人哄笑。有一天，還有兇神惡煞的人走到他跟前，問他是不是中國人，那一刻他覺得說“是”一定會捱打，就說自己是日本人，對方聽了才悻悻然離開。學生說，感到這種歧視以後，他當即覺得人身安全也成問題，現在相當害怕，每天下午六時之前必定回家，減少在街上流連。

於是，當讀到有新加坡男生在英國鬧市因為歧視而被毒打的新聞，當即告訴學生，現在受歧視的大概不只是中國人了。而且，我們都經歷過○三年非典型肺炎流行時的景況，當年幾個重災區的人都被歧視，自己的專欄也曾經記錄了“加拿大人歧視華人，中山人歧視香港人，香港人歧視淘大花園住戶”的狀況，只是我們大概都忘了，當年的疫情是春去夏至就突然消失的，但歧視卻像更頑劣的病毒，很多年過去了，痕跡還在。

因為傳染病而引發的歧視，的確很難避免。因為人是病毒的載體，不想染病而拒絕載體是自然的自我保護意識，為了隔絕病源而禁止人口流動的阻斷傳染病方法，又會加深某個地方的人與病毒之間有對等關係的印象。可是，正正因為難以避免，我們更需要自我提醒，自己究竟是在對抗病毒抑或人？在隔離病毒抑或人？如果我們都沒弄清楚，甚至像某些網民一樣，看到有人因歧視被毒打而幸災樂禍，歧視的病毒，一定會蔓延下去，比疾病的本身更可怕。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