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合有度 風光無限

─UABB澳門展館的大灣區城市互動意涵

三、澳門館裝置藝術：一個由門建構的城

Peirce認為，符號指向物件和解釋項，解釋項是指涉同一物件的另一個表現形式，需要另一個符號才能表達，就是說，符號的意義本身就是無限衍義的過程（趙毅衡，二○一六）。

根據上述分析知道，“城門”的概念、功能與變革可以闡釋城市互動及澳門的地域文化特質。於是，我們提取澳門的拱門作為符號載體，基於Peirce符號學的無限衍義理論，建構從“門──城門──城市”的符號化過程，最終以“門”符號為單元，多個“城門”聯結組合成一個更大的符號“城市”。再藉助其他輔助符號，並以裝置藝術品的形式，表達澳門與大灣區城市融合發展的概念。在確定設計主題後 ，我們以“城市群”、“朋友圈”、“光影秀”三個元素建構裝置藝術的符號意義

1.城市群：作為城市符號的多個城門聯結在一起表徵大灣區的城市群，各地城門延伸出來的道路網在頂部連接形成一個整體的網絡，編織出一幅包括澳門在內的大灣區主要城市肌理的圖案，象徵大灣區內各個城市之間的物理空間已經緊密聯繫。

2.朋友圈：大灣區城市群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個朋友圈(circle of friends)，才能整合資源、發揮優勢以共同發展；微信“朋友圈”(moments)已經成為不同時空的信息交流“門戶”，排列圖片的九宮格符號乃眾所周知。座落於九宮格基座上的“城門”象徵着在網絡技術覆蓋下的新時代人和城市、人和人在虛擬空間的互動與交流。

3.光影秀：發自九宮格的彩色燈光映照着大灣區的“城門”，顏色與圖案符號挖掘於澳門城市中不同生活場景，氣氛猶如澳門的“光影節”，為裝置藝術注入濃厚的澳門元素。同時，頂部光線將城市肌理的影子灑落在地面上，一時光影交織，隱喻澳門與大灣區城市之間的交流、互動與影響。

總而言之，澳門館以“城??門”為設計主題，挖掘澳門城中俯拾皆是的“門”與微信朋友圈“九宮格”圖案為符號，通過參數化設計和3D打印技術，建構一個由拱門構成的裝置藝術作為展品，象徵澳門與大灣區其他城市在現實空間和虛擬空間中緊密聯繫、相互影響與協調發展，同時體現澳門在大灣區發展戰略定位的重要性，旨在引發人們對日益頻繁的城市交互中如何保護澳門地域文化的思考與想像。

四、澳門與大灣區：城門啟示錄

藉着這座“由門建構的城”之設計探索，我們已經了解城門在城市管理和生活的功能、作用和意義，那麼讓我們探討城門的開合對澳門生活經濟與城市互動的影響，從中得到一些的啟示。

1.城市空間的拓展和優化

一九九九年澳門回歸祖國，城門緩緩開啟，從而城市內外產生時代性的變化。城外的珠海正是因澳門之門敞開而建起的城市，它接引當時所欠缺的資金、信息等一切資源與機遇，短短三十年時間裡，從模仿到超越，夢幻靚麗的城市在澳門的面前崛地而起。而今，珠海新建的中央商務區沿着澳門邊界河對岸緩緩鋪開，猶如一幅長軸清明上河圖。從澳氹大橋向西望，十字門的摩天大樓成為了澳門城市天際線。

另一方面，大灣區城市也打開“城門”為港澳提供有利的條件。人多地窄的澳門也通過“飛地”方式拓展空間，在橫琴建設澳門大學。粵澳合作中設置了眾多合作平台，包括江門產業合作示範區、中山粵澳全面合作示範區、橫琴中醫藥科技產業園等。繼而提出發展“飛地經濟”，支持各地將該類產業園區作為“飛地”，澳門居民可以在此生產生活，並配套提供與港澳接軌的教育、醫療等服務。城市的邊界是如此的模糊與交錯，很多人已習慣了雙城記的生活，由於城門的開放，兩座城市在某種意義上幾乎融合一起了。

由此可見，澳門對周邊城市的經濟發展和城市建設產生一定的影響，澳門不但擴展了城市的物理空間，通過人的流動也擴大了生活空間。所以，城市間的“城門”開放擴大了城市空間領域。

2.城市產業的促進與影響

澳門與其他城市的商業互動主要集中在旅遊業。二○一八年澳門入境旅客超過3,580萬人次，內地旅客超過2,500萬人次，當中41%來自廣東省。世界旅遊及旅行理事會(WTTC)發佈的最新研究報告顯示，全球最依賴旅遊業經濟體排行榜中澳門特別行政區位居第三，旅遊業帶來的收入佔澳門GDP的30%，對澳門的經濟發展意義重大。然而，旅遊產業的快速發展也對澳門經濟產生負面影響：

人力資源短缺。博彩業是澳門旅遊業的龍頭，高收益的博彩業在與其他行業之間的人力資源競爭中佔據顯著優勢，豐厚的薪金促使人力資本在行業間流動，同時潛移默化地影響着青少年的價值觀和就業觀，導致澳門人口總體受教育程度下降，社會進步受到嚴重制約。

產業結構失衡。澳門產業“結構單一，博彩業獨大”，成了澳門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問題。其他行業的人力資源流向了博彩業，其他行業的中小企業更加難以維持生計，澳門的產業結構將更加單一化。

生產成本上升。“自由行”遊客大增帶來巨大的消費需求，自然刺激相關行業追加資本投資和擴大經營規模，造成生產成本的提高，推動物價上漲，其他行業的經營更加艱難，市民生活質量受影響，不利於澳門整體經濟平穩發展（張軍，二○○七）。

澳門作為一個微型經濟體，存在特殊經濟結構問題，受外界的影響非常大，容易造成經濟發展失衡與難以抵抗外來的風險。城門開放自然帶來商貿活動的興旺，對本地經濟同時產生促進與衝擊的影響，這些問題值得城市管理者思考和研究。

3.城市互動的效果與思考

澳門與大灣區城市人與人的社會互動主要伴隨着旅遊活動而展開。四百年的澳葡統治、兩地的政治制度差異使澳門居民在價值取向、生活方式等方面與內地產生疏離。隨着回歸後“城門”開放，尤其在“自由行”政策下旅遊事業發展迅速，澳門居民在與內地遊客的互動中，得以增進了解和加深感情。

互聯網技術提高與智能手機普及，多層次地促進了城市之間人的互動和交流，越來越多澳門人到內地旅遊、就學、投資和進行文化活動。近年來，澳門的高校面向內地招生的規模也不斷擴大，為澳門高校生源注入大量新鮮血液，推動澳門高等教育產業的發展。

全世界旅遊目的地似乎都存在同一個問題，就是旅遊活動對當地文化與居民生活的負面影響難以解決。澳門亦然，內地遊客的大量湧入使城市旅遊景點、餐飲、購物等公共設施人滿為患；導致大量機動車輛和免費穿梭巴士投入使用，澳門的交通壓力日益繁重；酒店每逢長假要麼一房難求，要麼房價高昂，澳門的旅遊承載力有點不堪重負。

遊客逐漸深入社區，有些社區空間轉變為旅遊空間，市民的生活公共空間受到侵蝕，帶來澳門市民出行與生活諸多不便，令居民與遊客之間的互動產生一定的矛盾與摩擦。趨利性的商業投資促使“澳門歷史城區”某些地方出現空間功能置換，城市風貌發生變化。例如氹仔歷史城區昔日嶺南風格的漁村風貌一改而為歐洲情調的酒吧餐飲街，商業化從最初的官也街向周邊快速推進，城市在多方利益共同體的角逐下進行空間生產。

從大灣區發展綱領對澳門的定位中，可以知道澳門自然與經濟資源貧乏，賴以生存的競爭力就是澳門的獨特的城市文化。毋庸置疑，旅遊的失速發展對澳門城市文化存在一定的異化效應。

總而言之，澳門作為一個門，更多的不是在具象的景觀要素上，重要的是內在文化的底蘊和歷史沉澱，更重要的是承接東西方文化的交匯。從歷史到現在澳門真的就是一個門，是中國走向世界，世界看中國的最有效的平台，就是扮演中國對外交流的橋樑。所以澳門的影響力，作為一個門的影響力是非常實實在在的。

“城門”給我們或許提供一點啟發，就是善用澳門的“一國兩制”的特殊性，“城門”堅持開放與適度閉合，既與大灣區城市社會及經濟的互相融合，借助大灣區建設的有利時機，促進澳門經濟發展；又能控制城市互動帶來對社會的衝擊與負面影響，保護澳門獨特的中西薈萃的城市文化，達致澳門長期穩定的可持續發展的目標。 （下）

董之文

（國際旅遊與區域發展學會、澳門城市大學創新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