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步入劇場？

“在地on site”希望將具創造性但相對小眾的藝術，推廣到人群的日常生活中去，這方面大概也是澳門藝穗節二十年來一直希望做到的事。我記得首次有藝穗巡遊那一年，在大三巴到板樟堂那段路上，沒有現在那麼多觀光客，反而是在地居民佔多數，我跟着裝扮得不太“日常”的巡遊隊伍前進，耳邊卻一直傳來街坊的不滿聲音，包含大量粗口，那時澳門人還很介意生活空間與秩序被干擾、被壓縮。回看今天，這條路上每天都擠滿了觀光人潮（防疫期間另計），居民的日常生活、生活空間，彷彿已習慣了被觀光、消費的人潮干擾、佔據、壓縮。於是，近年來在戶外作演出，要人圍觀不難，但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卻不再那麼容易，街坊都說：“啊，文創呀！吸引遊客。”這個到處都具展示性的觀光城市，每天都為觀光客準備着各種各樣的節慶氣氛，表演者在街上表演，已是自然不過的事。

所以，小題為“步入劇場”的《火滅》，意圖將“身體旅行”的圍觀者帶進劇場，觀看一齣需要主動“步入”，需要掏腰包才能觀看的舞蹈劇場，似乎還只能存在於想像之中。就當晚現場所見，觀眾席坐滿人，其實當中大部分都是來自不同地區的舞蹈工作者，而大炮台上圍觀“身體旅行”，大部分操外省口音的觀光客其實不會進來。然而話說回來，《火滅》本身確是一齣具水平又可觀的舞作，即使一般觀眾對一個客廳、夫妻之間權力關係、性別對峙、隱性暴力等不會陌生。男人覺得nothing ，女人卻內心小劇場long run，一如黃翠絲與毛維過去的作品，不只舞蹈，還十分重視劇場的整體元素。導演Jos Baker細膩、重視小關節的動作編排，與毛、黃過去大開大合，向外張放的暴烈感中和起來，令二人的動作呈現不一樣的張力，賞心悅目。

（藝穗二十年 · 四）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