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加油”不亞於“與子同裳”

自從日本人在捐贈抗疫用品時，給中國開了“中華詩詞大會”後，很多國人都在議論是“武漢加油”這種說法好，還是“與子同裳”、“風月同天”之類題詞好。這其實觸及到了雅言與白話孰優孰劣，也就是文白之爭這一延續百年的大問題。

朱光潛認為，語文與思想，語文與實際生活經驗，都有密切的關聯，好的白話文之所以勝過似古非古的文言文，長處正在於與時俱進、讀寫俱暢這兩點。

他非常細緻地從作者心理和讀者反應的角度分析說，在實際生活中，當一位作者遇着不開心的事，“哎”地歎一口氣，心裡想着這聲歎息還是想着“哎”，傳達這情感於語文時也還是寫“哎”，這多麼直截了當！如果本想着“哎”，而偏經一道翻譯手續，把它寫成“嗚呼”甚至於“於戲”，就是矯情。而就讀者說，流行的語文對於他比較親切。

朱光潛又形象地比較現代人閱讀白話文與文言文的區別說，讀白話文，他仿佛與作者有對談之樂，彼此毫無隔閡；讀文言文，尤其讀現代人的文言文，他總不免像看演舊戲。朱光潛還有意選擇了儒家經典裡的“修辭立其誠”這一古訓作為反駁 “以古為則”論調的理論依據。

“修辭立其誠”語出《周易 · 乾文言》，意為修飾言詞須以誠實為本。朱光潛舉例說，東南大學只是東南大學，如果要叫它南廱，行政專員只是行政專員，如果要叫他太守或刺史，不但不自然，而且也不忠實。

這一論點可以說是切中現代文言文的要害。對現代人來說，寫作文言文不但要克服言文不一致的矛盾，更要面對如何將現代社會的新名詞、新事物、新體驗轉化為文言表達而又不失實、不失真的難題。具體到“武漢加油”與“與子同裳”的對照，一個直截有力，一個意韻悠長，其實是各擅勝場，不分軒輊。

龔 剛